第207章(1 / 1)

她能随意徘徊在平城上空,能随心所欲地给虞歌托梦,不过是因为寻了个替身。

那是在她死后两个月的时候,医院门口的十字路口处出了场车祸,未到死期的青年孕妇被她索了性命,替她挂在了那棵老槐树上。

她沾过生人的血,凝成了一副看似完美无瑕的实体,借着某个夜晚弥散不净的浓雾,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她与虞歌的婚房、回到了虞父虞母的陵墓前、回到了虞家老宅。

然而她再也没有找到她那依然留存于世的爱人。

她死的时候也是很疼的,咽气的时候也是很怕的,但那些剧痛与惊怖纠缠在一起,也敌不过遍寻无果的苦痛折磨。

仿佛在那个时候,她才真真切切地死了一遭,才彻底地皮开肉绽、粉身碎骨,才被这世上最烫最炽烈的一炉火焰,焚作了一捧尸骨无存的飞灰。

虞歌去哪了呢?

……虞歌能去哪呢?

她握着虞歌的生辰八字,借着老宅中所留下的旧物,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一个地方,但神明也好鬼怪也罢,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给她回答。

照常理而言,这法子所寻找的并非虞歌的这副肉身,而是属于虞歌的魂灵,因此…即便对方因意外死于非命,甚至是就此转世投胎,也总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

她问了三百来天,却仍然查无所获。

那简直像是…查无此人一样。

但她在很多时候,却依然能凭借着灵体的优势,倚靠着虞歌残存于世的气息,稍微探查到对方的情绪。

出乎意料地,那情绪往往来得过分剧烈。

有炽烈深挚的爱意、有茫然无措的惶惑、有隐忍刻骨的挣扎、也有浓烈到令人无法想象的滔天恨意。

虞歌究竟…在哪里痛苦,又是和什么人发生了这些爱恨纠葛?

仿佛千万种时空维度在同一个灵魂上交叠,谈临非无从分析那种情景,便只得怀揣着复杂难辨的心意,在她们曾真实生活过的地方长久等待。

她身上背着人命,若无机缘造化,在这人世间徘徊的时日,再长也超不过一个甲子。

到那时候…虞歌会回来吗?

她又是否能够…在虞歌身边日夜纠缠,以此来将这棵植株,重新关回她的玻璃牢笼之中呢?

谈临非在暮色四合的卧室里深深俯首,将侧脸深深埋进了虞歌所换下的脏睡衣里,深感自己的思绪已濒临疯狂与清醒的边缘,未定的结果、理不出头绪的情绪起伏、从未存在过的人…种种意向糅杂于一处,几乎令她的魂灵都在沉寂中抽痛成一团。

而在想不出对策的时候,她所能做的…便只剩下隐忍与蛰伏。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小天使们,眼花粘错段落了…改了改了已经改了(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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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家有青梅变鬼妻11

卧室内没有开空调, 虞歌在凌晨被热醒时,只觉得连床单都泛着微微的潮热,脑子也因久睡而昏沉到无法思考。

她把缠在腰间的被子扒拉到旁, 用手指按着自己闷痛不已的太阳穴, 赤足走到床边, 唰啦声扯开了窗帘。

窗外的路灯不知是什么时候坏的, 冷白的灯光在无月的漆黑夜色中闪烁不已, 映着远处寂静无声的花园与小树林,使得连地上反光的水洼都泛出近乎不详的微光,仿佛在地下…正隐藏着某个尖刀林立如山的深渊。

……不过是排坏掉的灯罢了。

虞歌甫推开两扇窗户,夏夜里湿而泛凉的微风便拂过濡湿的发间,她扒着窗台,将上半身略微探出去,还未来得及深呼吸,就有某种温热而黏稠的液体…从上方径直落在她的脊背上。

即便知道那可能只是树上的露水,种尖锐而显著的恐惧感还是在瞬间牢牢慑住了她的心神,令她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下。

她缓缓扭过僵直的脖颈,瞳孔霎时间因极度的惊惧而骤缩。

个人正扯着凌霄花的花藤,以倒挂的姿势与她对视。

那其实真的不算是个人, 只能从四肢的形态上勉强辨认出人形。

在昏暗的夜色里, 那东西丝-不-挂,青紫的皮肤上清晰地遍布着深褐色的丑陋凹陷,活像是被人生生剜掉了身血肉, 而在那张看不出性别的脸上, 颧骨以下的位置全都被挖空了,只留下崎岖空洞的创口,而浓痰似的血色汁液, 便顺着喉咙的地方滴滴地往下淌,恰好沾到下方的窗沿上。

夏日所带来的热度已然散了个干净,虞歌盯着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有那么瞬间,几乎觉得自己连手脚都悄无声息地软了下去,她不敢与那东西直视,也不敢就这样转过头,足足僵持了好几秒,才听到楼下传来的细响。

那声音不大,却非常细密,如同千百只蚰蜒同时翻出泥土,在地面上爬动,听得人耳膜都发麻。

她猝然将上身缩回窗户,却还是被道怨毒的视线无声无息地顶在了原地。

从树底下爬出来的…倒明显是个成年女性,水草似的黑发蜿蜒在地,却遮不住那张苍白而瘦削的脸,而在头发之下,这女人身上通体裸-露出肉红发白的鲜肉,那匍匐在地的岣嵝后背上隐约显出道锋利而笔直的创口,底下便只剩下流脓淌水的烂肉与内脏。

怪不得要在地上爬行,这女人…竟被人抽走了上半身里的骨头。

……是噩梦吗?

她会死吗?

她死后…也会变成那样的怪物吗?

“……出来呀,不要躲了。”

细滑而哀戚的小声呼唤顺着大敞的窗口传来,虞歌踉跄着倒退了半步,几乎能听到自己过快奔腾的血流撞击骨膜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