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歌定定地望了一会那颗心脏,思索了许久,才轻轻叹了声气。
“……小兔崽子,下得了狠手,真不愧是我亲徒弟啊。”
她把匣子收回原处,盘腿坐在了地上。
“收场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先演不下去的是对方才对,我觉得蹊跷的是另一档子事。”
她借着明亮的月光摊开剧本,将系统从后头一把扯了过来。
“哎呀你过来看,菩萨背弃佛道,耽于私情;小徒弟误入魔道,生妒滥杀,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问题,但客观来说,但也没偏执到彻底黑化或者毁天灭地的程度吧?”
444一怔,道:“会不会是因为还没开始黑化呢?”
“没黑化叫我来做什么呢?”虞歌拍了拍它的脑袋,“这个小世界本身有个逻辑自洽的世界观,我觉得之所以让我来感化,可能不单单是因为感情上的那点偏执,而是…这两个任务的性格与行为,受到了某种因果之外的不良影响。”
“你是说…瑞兽?”
“瑞兽不受因果约束的这个设定本来就很bug,因此但凡是上古瑞兽,基本上死的死,消弭的消弭,除了…谛听。”
虞歌一边咬指甲一边含糊不清道:“作为一个快穿者,我对这个因果体系而言是个百分之百的世外之人,所以无法被世界观所代谢,从而造成了一系列…没那么符合因果律的影响。”
系统愕然地质疑道:“可是…菩萨救你所以成不了佛,小徒弟因为嫉恨所以彻底入魔,这难道不是因果吗?”
“菩萨悟道无数年,应当轻易为了某个人而放弃成佛吗?小徒弟年幼时给点阳光就懂得感恩,若不是被当了替身,也根本不会黑化吧?”
“当然了,这都是我自己猜的。”宿主摊了摊手,“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的进度条可能不仅仅在感情线上,而是得靠消除影响来实现。”
她踉跄着站起来,下楼时忽然一晃神,差点一头撞在墙柱上。
444垫在她身前,大惊失色道:“我靠,你没事吧宿主!”
“没…没事。”
年轻的宿主用那张温婉而清丽的面皮露出个羞怯的表情。
“……就是爽过头,腿软罢了。”她小声赞叹道:“年轻人,啧,火气真大啊。”
444 :……
……行了行了,知道你喜欢年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4 16:27:43~2021-06-05 23:2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夜幕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昼海、妈呀、百岫嶙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恣昭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2、替身魔头俏师尊17
归雲山上的整个冬月都天晦而雪骤, 那伽摩端着托盘走出香积厨,恰好见着了一只前来觅食的赤麂。
那应当是一只尚且年幼的雌性赤麂, 非常谨慎地躲在树底下,用狭长的吻部去嗅探埋在积雪之下的灌丛,摆尾时露出一小条纯白色的毛发。
魔修甫一迈出脚步,这只警惕的小鹿便惊慌失措地发出两声短促的吠叫,随即便撒开四蹄,飞快地蹿进了寒冷枯败的深林。
鹿血浓烈腥-膻,但年幼雌鹿的肉质应当是鲜嫩紧实的, 若是生嚼在口中,吞咽时会有一种筋拉丝的奇妙弹性。
……好饿啊。
仿佛喉咙里被滚烫的血块堵得严严实实,那种甜腻而腥咸液体顺着她的每一次呼吸渗入身体, 让人油然而生一种隐秘而暴戾的渴求。
她身上流着阿修罗的血脉, 又已入魔多年, 对血肉生食的强烈需求早就镌刻在了她的本能中,那股热流顺着心肺一路涌上头顶,令她心中迸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与不安。
那伽摩握紧了手中的托盘,用力到连那木质的纹路间都崩裂出细微的裂缝,她于卧房前踟躇不前了好一会, 直到那盅热汤表面都已经漂起了凝固的油花,才勉强柔和了神色, 挤出一点仁慈包容的笑意。
太难看了。她想。
……顶着一副慈悲仁德的菩萨外壳,内里却阴暗凶蛮到如同只晓得吸食血肉的饿死鬼, 这可真是太难看了。
那伽摩将托盘随手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又取来木桶,捏住了搭在床榻边沿的、那双青紫斑驳的脚踝。
刚刚醒来的谛听茫然地扭过身子,随即便抿唇而笑。
单就面相而言, 这位师尊其实看起来还非常年轻,又生得清丽而和婉,眼波流转之间,眼中像是凝着薄薄的一层水光,仿佛含着世间最珍贵最无私的一份情意,足以让任何被她所注目的人泥足深陷。
“兰提、兰提……你方才去哪里了,兰提?”
那声音因久睡而显出一种轻缓低慢的腔调,即便虞歌说话一直慢声细语,也能让人轻易地分辨出,这话的意味并非在于询问,而在于…撒娇。
魔修知自己应当摆出云淡风轻而无坚不摧的架子,但在那一刻,她几乎像是浮在云端,或踩进淤泥里,胸腔内的跳动声一下一下地鼓动着她的耳膜,却仿佛是蒙蔽了她的双目,使她径直陷入了某种又丑陋又悲哀的欢欣之中。
她蹲下来,捏着师尊的脚踝,将那双细白冰冷的双脚浸入到温热的药汤之中,又就着这个姿势微微扬起眼,去揉-捏对方垂落的掌心。
她的瞳孔极其黑沉,边角又锋利上挑,这样自下而上望上来得时候,难免带着几分凶恶而冷峻的味。
但谛听却对这无形的压力浑然不察,她倚在床边,双手紧紧握住对方,体会着那平稳波动的脉搏,那种熟悉而怀念的安宁便通过魔修过高的体温,沿着掌心曲折的纹路渗入了她的骨血之中。
那感觉令她千疮百孔的内脏都皱缩了起来,一种麻痹般的闷痛感随神经霎时间传遍了全身。
仿佛直到此时此刻,她才能板上钉钉地确认,她苦苦追寻了无数年的那位主人,终于回到了她身边。
兰提不再是当年的兰提,而她…似乎也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她了。
谛听在一种昏昏沉沉的迷茫中,将视线定在了自己垂落的几绺白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