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1 / 1)

虞歌伴着那平和沉着的安静心跳,踏踏实实地闭上了眼,在陷入黑甜梦乡之前,她似乎听见了冥冥之中,水钟滴到尽头一般的滴答一声轻响,遥遥地自天幕传来,又似乎…那仅仅只是她疲累过度所产生的幻觉。

在主人身边,她向来无所畏惧,也从来都没什么好忧心的。

她在某个春日的午后醒来,耳边只听闻燕语莺呼、风拂垂柳,这只走兽抱着腿愣了会神,才觉察出周遭有些过分的寂静了。

没有兰提的温柔慰藉、没有兰提的轻言安慰、也没有…那伴随她无数年的稳宁脉搏声。

她的主人就此消失,甚至连一道音讯都没来得及给她留下。

谛听将那串砗磲念珠紧紧地攥在手里,起身时连耳朵里都在嗡鸣,她拖着一头蜿蜒至脚踝的长发踏进院子里,那道总会在花园内浇花除草的温柔虚影…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是…被丢下了吗?

仿佛长久畏惧的事情骤然成了真,她蹲在花园中间,沐在和煦的春光之下,却觉得自己像陷入了一场无法转醒的噩梦中,比万年度鬼还要孤独,比六识尽失还要难耐,因为这一次,没有那个会来接她、会来叫醒她的主人,再也没有出现。

兰提知道她胆小,所以从不会让她等待。

……她真的、真的只有兰提啊。

“虞…虞歌?太好了,可算找到你了。”

已修成罗刹的石俱宁匆匆赶来人界,还未来得及寒暄,便被故友的神情震得微微一滞。

她见过虞歌在地狱道内清修时的迫切与迷惘、也见过谛听将要去度鬼前的那孤注一掷的坚定…然而那里头的万般情思加在一起,都比不过此刻那张脸上的,那种近乎于惊惧的空白。

那简直像是被人生生抠出了心肺、又当面碾成了血泥一样。

“…虞小歌啊。”她艰涩道,“我听说,地藏菩萨功德圆满,已经成佛了,你俩这…这是怎么回事吗?”

从来天运总循环。

在地藏菩萨甘心献出己身修为,救治瑞兽谛听的同时,也补全了她距离修成正果……所差的那最后一道功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徒弟今天出场了吗?没有(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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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替身魔头俏师尊12

公.众.号:‘’

石俱宁在山庄内等了三日, 才见谛听重新走出了房门。

虞歌身披白袍,而长发及地, 气色里还透着天光化雪般的苍白,但神色却已经全然冷凝了下来,那张端艳秀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软弱的迹象,几乎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坚毅感。

她对着故友合掌致礼,以示感激。

“石俱宁,多谢你。”她轻声道:“我要去见佛了。”

见佛……?!

难道还要去求一位正佛的怜悯与恩施吗?

鸟首罗刹对着她细细端详了片刻,几乎不由得暗自心惊。

三万余年时光荏苒而逝, 在这只瑞兽身上,却成了不留痕迹的屡变星霜,单就人形来说, 虞歌确实出落出一点成熟婉约的女子韵味, 但那双眼睛里的执迷与顽固却依然堪称单纯, 与当年她守着菩萨清修、或代替菩萨度鬼时,完全没有任何区别,那可真是一种…教化不通、而岁月难折的坚定。

地藏法门向来倡导其门下修士静虑养心,坚韧果决,然而这样的性情放到一只不通人□□故的走兽身上…那简直算得上是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冥顽了。

石俱宁有心劝慰, 但她对着虞歌那双淡色的眼睛,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口。

瑞兽谛听自那日起, 重新登上了须弥。

她来到须弥山顶,踏入忉利天的三世三重天城, 只见足下地触柔软, 如踏绵绸,周身妙香薰远,诸天人在此处议论法理, 游乐戏玩。

那是…她初次拥有灵智的地方,她与兰提相遇,也恰是在此处。

居于城内的护法神帝释天骑六牙白象而至,一眼便认出了这只曾在善法堂边被菩萨带走的小兽。

“是谛听啊,你回我这里来做什么?”他饶有兴致地问,“我听闻地藏菩萨已功德圆满,你是要再为自己寻一位主人吗?”

虞歌对这三十三重天上的城主稽首而拜,低垂的雪白脖颈蜿蜒出一段曲折而坚硬的弧度。

她道:“我要去见佛。”

她穿过裹挟着层层雷电的靛紫阴云,步入离生喜乐地的大梵天,甫一进入,便被那再熟悉不过的馥郁莲香裹了个严严实实。

面前仍旧是生长在佛国净土中的无边莲华,她与兰提数万年未归,那些笼在氤氲水汽中的莲花却不灭不落,不染纤尘,当真是本性洁净,妙色无比。

但谛听以掌心拂过那带着佛性的柔嫩花瓣,心里却只能想得起那万年之前的陪伴,想起在她还是一只幼兽时,伏在菩萨莲座下的满足与欢愉。

兰提会从青叶莲花上垂下一只手,轻轻梳理她耳后的毛发,偶尔也会将她托在掌心里,替她隔绝外界的风波与杂音……那本该是一段非常欢喜的回忆,如今回想起来,却只让人觉得委屈。

她将一颗滚烫的忠贞心肠交给了心心念念的神明,而那神明却只对这颗心弃之敝履,甚至不告而别,根本不待她追从。

谛听眼中映着潋滟的波光,却只负气般的小声道:“我要去见佛。”

她于无烦天门前跪经八十一日,跪到手臂麻木,失去支撑,只得以上身倒伏,匍匐于地,那扇汉白玉所制的大门才终于在她面前徐徐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