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1)

这样僵持的局面足足维持了数百年,直到某一次虞歌云游归来,带回来了一个新的孩子。

同样的伤痕累累,同样的遭凡人厌恶,同样的…以孺慕又期盼的眼神,望着她的师尊。

久违的饥饿感如一只无形的魔爪,在绝望的嫉恨中掏空了那伽摩的心肺,她竭力克制着那啖食血肉的渴求,在混沌的意识中徒劳地伸出双手。

只要一次就够了。

只要师尊能再正眼看她一次,能对她再笑一次,能够再好好地和她说一次话,就够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虞歌将那孩子抱进藏书阁里,一字一句地教导对方占察因果、显正去邪,那情形与年幼时教导她如出一辙,却将那伽摩仅存的那点支撑毁于一旦。

如若这就是因果……

如若这就是正途……

于她而言,入魔是在是件异常容易的事,至少,比归顺佛法,拔济众生来得容易得多。

死在她剑下的,不仅仅是被虞歌留在山上的那孩子,还兼顾了清祚寺的百余条人命。

尽管时移事改,现今在清祚寺内修行的,早已没有当年欺辱过她的故人,但…那又如何呢?

那伽摩亲手砸了自己酿出的酒液,将归雲山头上的尸首烧了个干净,那把无名的烈火蔓延至坍塌的亭台楼阁与千年古树,最终将将止在了正殿的门前。

混着魔息的真火无法烧毁这间正殿,却破除了殿外绝大多数的禁咒。

这动静闹得太凶,甚至惊动了她那久不出山、闭关修行的师姐。

“为何不进去一探究竟呢?”

陈泛携风霜而至,一把推开了正殿的侧门,她对师妹赤红的双眼视而不见,只信步迈了进去。

“你可知道,在凡人传说里,谛听的主人是谁?”

那伽摩在恍惚间双膝跪地,霎时间如坠冰窟,千般罪业似乎骤然压在了她的肩上,终于压垮了那根强撑了百年的脊椎,也压熄了她入魔后那虚张声势的怨愤。

这殿内供的竟是地藏菩萨像。

菩萨法相自然无关性别,但地藏王菩萨却往往被民间认定为男子形象,是以,这女相菩萨给人的第一反应其实是陌生。

菩萨以庄严微妙的姿态端坐于莲座之上,一手持人头幢,一手结甘露印,确实充满了渡化六道的慈悲与仁爱。

若是…不直视这塑像的面孔的话。

那张黄金塑出的脸庞生冷而俊秀,眼梢略长,唇痕饱满,如果忽略那副寂静相所带来的柔和神色……

那赫然便是一张那伽摩自己的脸!

陈泛哑到极致的嗓音在死寂中缓缓地响了起来。

“谛听原形与犬类近似,取的便是其性情忠贞的含义。师父…曾为菩萨在地狱道跪地俯首三万年,承大天雷九九八十一道,亲身渡化恶鬼万条。”

她艰难地停顿了片刻,“如今…师父之所以固守婆娑,应当也是为了菩萨。”

这位面目平常的师姐侧过身,眉眼里带着种难言的冷淡。

“那伽摩,你觉得…谛听做这些,真的只是因为对饲主的忠贞吗?”

为什么虞歌有了修为却不愿成佛……

为什么虞歌的背上留着天谴的伤疤……

为什么虞歌当初…愿意把她带在身边教养。

某些令她困顿百年之久的疑问在一时间得以解答,但那伽摩却完全觉不出解脱,她像是坠入了浑浊无明的境地里,无法,也不愿去缕清思绪。

她直愣愣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陈泛静静地俯视了她片刻,陡然抬起手,在自己面前随意化了个印,破开了凝结多年的幻术。

她露出了一张…更为年长的、与那伽摩有七八成相似的脸。

“因为你不是第一个。”她道,“你不是最后一个…但也不是第一个被师父带回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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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替身魔头俏师尊3

那伽摩的声音难听得像混了血渍的粗粝砂砾, 但她已经全然无从顾忌了。

她听见自己问:“你是说师…虞歌便全凭着一张类似菩萨的脸,来选择弟子吗?”

陈泛静静地背光而立。

入魔的那伽摩跪在她面前,孤拔的脊梁挺得笔直, 身上又浸着种异常不详的观感,说不清是暴戾还是阴邪, 这感觉配上小师妹那张血泪横淌的姿容,本该是十分渗人的, 但她却只觉得可怜。

她看着那伽摩眼睛里的愤恨与凄惶, 就像看到了许多年前, 跪在虞歌面前的她自己。

“……不, 容貌或许相近,但这只是因果和合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点巧合。”她道, “我猜测,师父应当是用她自己的本能来选择弟子, 她想要找的…是一个听不见心音的人。”

在上千年的时光还未曾流逝的时候, 她曾是被养在皇宫中的一株九穗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