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早该明白,纳蒂斯虫族的灭族势必会让你哀毁过度。
更有甚者……
如果是由于我常年施加的信息素才造成了这场灾祸。
如果是由于我强行令你受孕才摧垮了你的身体。
那么我就是那个…手持钝刀,杀害了你的凶手。
远处,远古虫族的巨型雕塑以遮天蔽日的两对翅膀在寝宫上方投射下大片斑驳灰暗的阴影,女王一寸寸地转动僵直的颈骨,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她与王后在那雕塑下所举行的帝国大婚。
……那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亲爱的王后陛下,我以虫母之名在此宣誓,在未来的漫长人生中,我将在危险中保护你,在苦难中拯救你,在疾痛中安抚你。我将与你共享生命中的一切喜悦与荣光,作为长者引领你,作为伴侣疼惜你,作为爱人忠诚于你。我承诺,将永远让你体会到我的爱,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繁茂的菩提树冠下,身着白色披风的女王带着最温柔最亲和的微笑,虔诚地吻了吻新婚爱人的手背,又接过软垫上的骨戒,套到了对方纤细颤抖的手指上。
……一滴眼泪混着血渍与唾液,啪嗒一声碎在了地上。
她的小夜莺…所承受的一切危险、苦难与疾痛,通通源自于她。
原来那时候,她为虞歌套上的并不是象征着爱情与婚姻的戒指,而是一圈缓缓收紧的绞索,那绞索年复一年地勒了二十几年,事到如今,终于要取走对方的性命。
她与王后…即将被死亡所分开。
女王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跪在了王后的床头。
虞歌依然在黑暗中沉睡,雪白浓密的眼睫虽梦境的起伏而微微翕动,不时有眼泪顺着侧颊淌入枕头里,仿佛即便在漫漫长梦中,也在经历一场永无止境的恒久坠落,令她无法求救,无法呼痛,只能在无底线的忍耐中默默地落下泪来。
每一根神经都如过电般战栗的剧痛使得裴济云全然无暇顾及自己此刻狼狈的形容,她在虞歌身边跪了一宿,在天将亮时,才吻了下王后的额头,独自走入了那间密室。
她打开玻璃罩,取下了阿日善王后画像前的那把匕首,感觉自己的心绪陡然宁静了下来,在这种近乎无知无觉的惶恐之中,她似乎见到生母从画像中迈了出来,拖着一截淌血的大腿,冷眼立在了她面前。
“公主还在等什么呢?”
阿日善王后居高临下地仰着下颚,对她露出了那印象中最常出现的、漠然又轻蔑的微笑。
“也许这报应落在你身上,你的王后就能活下去呢…济云,你不想试一试吗?”
……不,我想试。
我必须要试。
女王的瞳孔在明亮的室内灯光下渐渐涣散,她反握住那把沾染着生母血渍的匕首,未曾犹疑过一秒,便倏尔刺入了自己颈后的腺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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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虫族王后丢球跑23
虞歌是被涌入鼻腔中的血腥味呛醒的。
那味道本身只是股锈迹般的腥甜, 但因浓郁到如有实质的地步,几乎腥得有点泛苦了,令人无端联想起被血液彻底浸透的褐色泥土。
“宿主, 密室!宿主,快去密室!”
年轻的任务者还没来得及缕清思路, 见系统自作主张地为她打开了密室的大门。
门内的那场景,饶是她这样身经百战的宿主见了, 背后也不由得涌上微微的寒意。
虞歌勉力定了定心神, 随即脱下鞋袜, 赤足踏进了密室。
她的攻略目标扯侧身倒在暗色的血泊里, 身上横陈着八九个将将干涸的血窟窿,像是用带勾的器具生生剜下了半身的血肉, 肋下的那一处几乎能窥见内里发白的骨头,而最严重的, 却还是后颈处的血洞, 那片模糊的血肉到现在还在汩汩地往外涌血,许是伤到了脖颈内的其他地方。
阿尔西斯虫族的腺体分布类似于人类的淋巴系统, 几乎遍布全身,又全都埋藏于肉眼不可见的体表之下,唯有后颈、喉头、心口、肋下、小腹等核心部位汇集有腺体结, 这些地方也会作为信息素传导时的集中输入与输出部位,虽每一处的面积都不算太大, 但因分布广泛而大幅度加强了个体对信息素本身的控制与感知能力。
进化至今, 腺体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求偶与交换信息素, 也成为了阿尔西斯虫族体内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
宿主拭去了额上的冷汗,用冰凉手腕稍稍探了探对方的脉搏,却意外地感知到了一点微弱而急促的气息。
就这副惨状而言, 女王居然还没有断气确实是一件很让人讶异的事情。
“……4啊,”虞歌哑声问,“你看看,她还有救没?”
“命是能救回来,但伤得这么厉害,救回来也得残废了,宿主你看……。”
系统窥了眼主人的神情,却未能从那张脸上见到一丝半毫软弱的痕迹,它白发的宿主踩着脚底下那团被血浸得看不出颜色的衣物,用角色那副清贵且过分艳丽的面孔微微笑了起来。
“别看我,任务进度条才百分之四十几,我可不能让她死,况且……。”
她望着地板上尚未干涸的血迹,稍稍一顿。
“况且,这样就能死,未免也有点便宜她了。”
她踢踏着拖鞋走出密室,仔细洗干净了自己的双脚,这才触响了寝宫内的紧急呼救按钮。
444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重新缩回被窝里,试探着问:“宿主,那您的过敏原还要接着打吗……?”
即便作为系统,它也无法直接操控角色的体温,小王后连绵多日的发热与昏厥,其实是外来药物注-射的结果。
虞歌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淡淡地瞥了它一眼。
“别打了,我要是一直昏迷,恐怕女王真能把自己折腾死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