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1 / 1)

裴济云想不明白,但很快,她就再也没机会明白了。

阿日善王后在王宫内无故猝死的讣告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帝国。

只是小公主知道,她的母亲并非猝死。

王后在寝宫的浴缸内割脉自-尽,为确保能一次性成功,甚至抄起一把陪嫁的相位枪,硬是轰掉了自己的一条大腿。

裴济云没能亲眼目睹那惨烈至极的一幕,但生母浸泡在血池中的模样,却经过无数次幻想的润色,一遍遍地在她的脑中浮现,即便是在她长大成人时,即便是在她手刃了老女王之后,这场面也始终如噩梦般如影随形,挥散不去。

哪怕她知道生母的尸骸已被埋葬在万丈高山之下,她也常常出现幻觉,觉得自己在王宫内见到了阿日善王后的游魂。

那游魂淌着狰狞的血泪,面容不屑,而目光怅惘,她一遍又一遍地,用那含糊且沙哑的嗓音质问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为什么要出生?”

“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为什么这么无能?”

裴济云无力抵抗,也无法作答,但她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场梦,她的母亲在生前,其实从未与她有过这样正面的沟通。

但这梦又是那么真着而清晰,竟令她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梦是醒。

毕竟梦里也那么冷,那么可怖,梦里…也到处都没有虞歌的影子。

……虞歌?!

窒息感顷刻间将她浸没,躺在医疗舱中的裴济云女王陡然睁开了双眼,发出一阵憋闷的呛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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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虫族王后丢球跑14

下属们向女王汇报完近期动向, 又默不作声地离开了病房,前来换药的小医官排在队伍的最后一个,她小心翼翼地回身带上门, 在大门关上的前一秒望了眼室内的情景,忍不住微微一怔。

方才在与侍从交流时还冷静自持的女王此刻正将口鼻埋入那捧沾了脏污的长发里, 那头发长且厚重,掩住了她的半张脸, 使人看不出确切的神情, 但那副庄严的眉眼间却透露着某种凝重且压抑的情感,既像是隐忍不发的痛苦,又似乎…有点难以言说的怀恋。

那模样对一位女王而言, 着实显得过于感性,但这已经是裴济云刻意收敛过的结果了。

皮肉伤所带来的疼痛不足以让她在人前失态, 医疗舱内所忆起的晦涩过往也不至于削弱她的意志力, 但这头发……

却和三年前的那枚戒指一样, 在无声无息地向她陈述着一个冷冰冰的事实。

虞歌真的再一次离开她了。

仿佛紧绷过久的神经陡然松懈了下来, 她在极致的疲惫中体会到某种剧烈的疼痛,那感觉简直像是有人用烙铁生生贴在她的大脑皮层上,令她的精神状态将将悬在了崩溃的临界点上。

之所以还未曾彻底崩溃,也不过是习惯使然罢了。

她是帝国的女王, 克制与审慎几乎刻在她的骨髓里, 这种内敛的性格能够让她在常人难以想象的困境中保持清醒的自制, 也会使她在走投无路时寻不到任何宣泄或疯狂的出口。

除了虞歌。

那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见过她真实面目的人,也是承载着她全部强烈情绪的寄托。

在许多年前,虞歌曾是与她午间无息的亲密爱人,是永远都会停留在她身边的小夜莺,是组成她灵魂的如血如肉的一部分, 仿佛永远不会弃她而去,永远不会消失。

……那可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久远到她自己都记不太清。

那记忆说不出又抓不住,甫一回想起来,就引得她喉管内泛起一阵无法忍受的焦灼,像是幼年时那悬在她胸腔内的钟摆被放进了烈火里,顺着心脏一路烧至了喉头,但她却完全觉不出疼。

反而像是被浸在了温热的液体里,沐浴在阳光下的雨水中。

她与虞歌相遇在一个……不是很合适的时机。

那时她作为帝国仅有的王储,刚刚继任了女王之位,还未来得及在政事上有所建树,便遭到了王室们明里暗里的弹劾刁难。

她能够就老女王的死因给民众做出冠冕堂皇的解释,却很难敷衍过这群野心勃勃的王室臣子。

是以,当年出访密林星系,与其说是对偏远星系进行考察,倒不如说是一场不得已而为之的短暂逃离。

她在雨后的小花园里撞见了她的小夜莺。

喷泉、花坛、熹微的晨光、姐妹相交握的双手、颤动的脉翅与秾丽而明艳的面孔,那画面处处都透着她无法想象的美好,以至于时至今日,那种屏息而脑海空白的震撼感都能清晰地浮现在她的心头。

年少时的纳蒂斯雌虫是那么矜贵、娇气,甚至带点过分天真却略显荏弱的味道,当她搂住摔进怀中的虞歌中,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某种细微而清脆的声响,像是花枝被采撷时的碎裂折断声。

她的手指掠过那对柔软而单薄的翅膀,仿佛隔着那些流淌着血淋巴的网格状纹路,在一瞬间触碰到了自己那颗怦然悦动的心脏,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令她的瞳孔深处都在剧烈的战栗。

与其说是倾慕,那感觉可能更类似于一种无法表露的……艳羡。

在她灰暗而过分谨慎的人生里,还从未见过这样鲜活灿烂的生命。

她最初会接近虞歌…其实是完全凭借着本能的。

那是她这辈子最失控也最放松的一段时间,她几乎无法镇静地思考任何与虞歌相关的事情,仿佛所有的气血都在脑子里上涌翻搅,连神经都因长久的激动而麻痹。

她甚至无心处理公务,只想整日望着视讯里那张稚嫩雪白的面孔,连目光都舍不得离开半分。

某一日通讯意外中断时,她在骤然黑下的屏幕中看见自己的影子,一时间都有些难以置信

那么满怀爱意,那么温情脉脉,连笑容都又疼惜又恳切,不见任何平素里的虚假与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