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阎罗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高大的身形俯下来,迫使着她一步步后退,重新退回进殿内。

门扉在他身后嘭一声关闭。

他似被气急了,从面具底下发出一声模糊的笑音,咬牙道:“慕昭然,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这张嘴以前不是惯会说甜言蜜语么?现在不需要我了,便连几句好话都舍不得对我说了?”

慕昭然只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前世,被恶鬼缠上,挣不开,甩不掉,就算在梦里也摆脱不了。

窗外夜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隆隆的雷声从屋檐往下滚,雷光撕扯开夜色,在窗外映照出狰狞的电弧,慕昭然无处可逃,被按倒在桌面上,完全笼罩在阎罗手臂间。

他俯下身来,隔着那张冰冷的银质面具,压在她唇上,耐心地碾磨。

慕昭然柔软的唇瓣被面具上坚硬的花纹磨得生疼,下意识地开始说软话讨好他:“不要隔着面具,我想亲你,让我亲亲你……”

话音未落,阎罗湿热的呼吸便直接拂在了她脸上,隔着咫尺距离停在她鼻尖上方,那双浅灰色的瞳就这么垂着睫盯着她。

他在等她践行她的话。

哪怕这是她的违心之言。

慕昭然知道该怎么做,前世十年的曲意迎合,她的身体早就养成了习惯。

她抬手捧在他两鬓,主动仰起头,将柔软的唇送过去,沿着他线条凌厉的下颌,一下下地啄吻,最后贴上他的唇,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上那一道撕裂的陈年旧伤。

阎罗鼻息加重,唇舌粗暴地压下来,含住她的舌尖吮咬,直到她吃痛地闷哼,他才肯放过这一段可怜的舌,扫过她的双唇,抵开齿关,舔入口腔之中。

慕昭然被他沉重的身子压在桌面上,吻得喘不过气来,双手无力地扣在他肩膀上,指尖抓入潮湿的长发中,勾松了他绑发的绳带。

一缕湿发从他鬓边垂落下来,搭在她眼角上。

慕昭然恍惚地睁着眼,近距离看着面具下,那双浅色的瞳一点点蕴上情丨欲的深色,心神似乎也被那双眼睛吸进去,她明明只喝了半杯酒,可脑子里却又开始混沌不清了。

湿丨热的吻从她唇上移开,落到下颌,脖颈,锁骨,他鬓边垂落的那缕湿发便从她眼角滑下去,冰凉的发梢蜿蜒地拂过肌肤,衣襟被扯开,凉意落在心口。

慕昭然忽然想起心口业莲罪印,眼神忽地清醒过来,伸手想去遮挡。

她的手腕一动,就被阎罗一把捉住,反手按在桌面上。

慕昭然紧张地盯着他低垂下来的眼睫,目光如有实质地逡巡在她的肌肤上,激起一颗颗细小的鸡皮疙瘩,最终定格她心口上。

却不是因为业莲罪印。

慕昭然从他眼珠的倒影里,没有看到业莲的痕迹,她暗暗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想起,系统的罪印烙刻在她魂魄之上,旁人应当是看不见的。

更何况,这只是她的梦境,身上之人只是存在于她心中的一道虚无缥缈的回忆影子,就算被看见了又有何妨?

慕昭然放松下来,再仔细去看他的眼睛,便从中看到了一些别的投影,是他目光落处,真正盯着的地方。

阎罗喉结滑动,吞咽一声,慕昭然呼吸一滞,脸颊滚烫,心脏咚咚咚地狂跳起来,不知是期待还是羞赧,她无力地挣扎了一下手腕,无意识地唤道:“阎罗……”

这个名字刚吐出舌尖,剩余的话音便因对方低头吻下的举动而堵在了喉咙里,慕昭然张着嘴,失神地望着头顶,眼角被逼出眼泪。

非常没出息地想,反正就是个梦而已,她在自己的梦里舒丨服一下又能怎么呢?

慕昭然向来就是这样只吃甜不吃苦的人,阎罗显然也很懂她,知道该如何让她很快便能获得快乐,冰凉的发丝慢慢滑下,蜿蜒地堆叠在小丨腹上,极致的黑白二色下很快透出艳丽的红。

他的头发好凉,舌头好热……

窗外雷鸣交加,圆月却还悬在天上,停留在窗棂一角,许久都没有移动过,这一夜尤为漫长。

慕昭然躺在床榻上瞳孔早已失神,脑海里面似也炸开着阵阵雷光,好像一直都漂浮在云巅落不下来,浑浑噩噩地听着自己支离破碎的泣音。

不知过去多久,耳边忽然一声低语,说道:“你该醒了。”

窗棂哗啦一声,一股寒风从窗外疾卷入内,吹荡起满室垂挂的帷幔,将殿内暧昧的气味涤荡一清,扑来慕昭然面上。

慕昭然迷离的眼神清醒了稍许,周遭的场景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握在腰上的力道也忽然消失,身后的怀抱骤然空荡,她竟莫名生出一股抽丨空的失落感来。

寒意侵入经脉,慕昭然猛地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氤氲的白雾,她瞳中的神光渐渐聚拢,彻底醒了过来。

洗髓池。

对,洗髓池,她还在洗髓池里面。

她竟然在洗髓池里面睡着了,还做起了梦,还是那样一个梦!

慕昭然羞愧地捂住脸,心神未定地抬头,便对上中心坐台上,游辜雪那一双清冷的黑眸。

那一瞬间,她心里涌出强烈的被人窥伺的不适,好似做了坏事还被人当场抓住,既恐又惊,心虚得太过,以至于恼羞成怒,反而责怪起对方为什么要看着她。

她恼怒地撇开眼,明明坐在寒池之中,整个人却像是要烧起来。

受她心绪起落的影响,池中白雾忽然剧烈动荡起来,淌入经脉里的灵息,竟有了逆转之相,几欲撕裂她的经脉,冲出灵窍。

慕昭然疼得弯下腰去,又被一道声音唤得抬起头来。

游辜雪道:“慕昭然,看着我。”

慕昭然下意识抬眸,一缕剑气从他指尖飞射而来,镇压住满池动荡的白雾,与此同时,游辜雪清冷的嗓音飘入她耳中,“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

是静心诀。

慕昭然被他一双冰霜似的眼眸压着,心中激烈的情绪起伏也一点点凝固住,渐渐定下心神,闭上眼睛在心中跟着一同诵念静心诀。

经脉里的疼痛缓和,灵息顺应循环周天,从脚心的涌泉穴流出,带走她体内驳杂的灵力杂质,沉入池底。

这洗髓殿中并不止慕昭然一人心怀杂念,坠入万般心障绮梦,引起池中灵髓动荡,游辜雪的剑气就像是一面可靠的盾,时不时穿过弥漫的白雾,抑制住翻涌的灵息。

他诵念静心诀的声音清透,平静,如凌凌山泉,涤荡人心,好似他真的没有人心所不能扼免的七情六欲,六根比那一位禅门佛修还要清静,能助人抚平心中的一切躁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