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论其他,朝中大事当由陛下裁决,未曾宣布且告示尚未发布,因何传入市井?

又如何由得他们在都城之地,天子脚下,醉酒胡言?败坏陛下名声,还不加以制止?百姓为舟,亦可覆舟,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再者,依照他们所言,极有可能是朝中出了贪官,见微知著,都城之地风气尚且如此,何谈其他各地?

这些也可先搁置一旁,若是这群官中有人投靠了金国,岂不是也要将朝中发生的这些事情一一禀明?

沈晗昱将手中茶盅放在桌上,望着门外,眼神犀利,茶馆内仍旧是一片喧闹。

他叹了口气,将碎银放在桌上,又摸了摸袖口里藏着的那把软剑,孤身一人入了楚宫。

这楚宫的侍卫换班时辰,中间有半柱香的侍卫人数最少,容易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楚宫内。

可令沈晗昱吃惊的是一路上并没有重兵来回巡逻,楚宫内今日防御格外松懈,他没有深想。

沈晗昱顺畅无阻地入了殿内,他在瞧见高位上的少年的那一刻,才发现了其中端倪。

谢临砚似乎早有察觉,眼神稀松,眼神寡淡,似笑非笑地盯着底下站着的男子,不似是在看向活物,倒像是在用眼神死死地侵蚀着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

“沈晗昱,你果然没死。”谢临砚目光灼灼,终于见到这个让他一直魂牵梦绕,忘不掉的男人,这么多年,终于……

他终于回来了。

谢临砚将他浑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真的是沈晗昱,他真的回来了,他尽可能冷静地开口,讥讽道,“朕是真的没有想要沈小侯爷,还能做出假死荒唐的事情。”

沈晗昱瞧着面前少年的面容,昔日滋养的容貌又清瘦下来许多,颚骨凸起,眉眼凌冽锋利许多,眼神中褪去了仅有的少年稚气,犹如鹰隼般锐利。

他大抵也清楚了今日的事情,无论是城内让他听到这些个戏言,还是说外面的防御松弛,这小皇帝是故意引他现身。

既然不是楚国朝堂漩涡引起地变故,沈晗昱松下一口气,眉眼舒缓许多。

“中郎将一心为国,并未犯下什么大过错,陛下何必非要取他性命?宋怀恩毕竟是宋家……”

“他觊觎朕的皇后,这本来就是死罪,为朕尽忠的人当中,自然也不缺他这一个罔上的臣子。”

“我现在不想提起外人,说说吧,这些年你都在哪里?”

谢临砚依旧是渴求他的一切消息,来弥补中间空缺的时间,曾经不止一次派人去北靖寻他,这个人的消息却是密不透风

三年多的光景,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当年他们站在对立面相互敌对,试探,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恨意。

可他倾心告白,对他说过的心悦的话后,他从未信过,还假死数年来骗他,真正瞒住和困住的人只有谢临砚。

他的心也死在了那一天,内疚快要将他这个人的神经冲破。

谢临砚疯了一样寻找他,只能靠着他仅有的衣服来度这寂寞的日日夜夜。

凭什么他数日活在愧疚当中,凭什么他沈晗昱却能离开他好好过着潇洒的日子?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狠心,谢临砚至今尚能回忆起来,昏迷数日的他从床榻上起来,得知他死讯的崩溃无助地恸哭。

现在的他,看见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他的眉眼,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属于他谢临砚的,只想将人牢牢地锁住,只有他能看见。

沈晗昱言简意赅道,“我一直在都城。”

“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恨你吗?你死后,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沈晗昱,你既然有胆量,选择入宫,就该清醒地知道,朕就不会再轻易放你出楚宫。”

“陛下,沈小侯爷已经死了。”

谢临砚脸上挂着阴凉的笑容,表情阴鸷,冷冷地笑着,话里带着浓浓的怨怼。

“对,朕没忘记,沈小侯爷早就死了,朕那日还亲自去了趟靖远侯府,他的骨灰还在朕的手里,沈晗昱,你要去看看你的骨灰吗?还有,朕的皇后若是没有外人刺激,若不是想要来救宋怀恩,会乖乖回来吗?是不是只要你不主动回来,这辈子我都找不到你的身影,还苦苦地以为你早就死了。”

沈晗昱怔在原地,辩驳的话毫无波澜,索性缄口不言。

谢临砚脸阴下来,循循善诱,将人引进精心为他打造的景宫,说道,“放心,你既然不愿意做朕的皇后,朕也不会强求。”

“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谢临砚脸色冷淡,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男子,没有接话。

沈晗昱忽而觉得有一股幽香袭来,须臾之间,腿开始发软,眼前出现模糊地影子,昏沉眩晕感袭来,冷冷地质问眼前人,“你对我用了迷香?”

沈晗昱清冷的眉眼微微闪动,脸上挂着迷人,让人挪不开视线的红晕。

谢临砚大大方方地承认,“对,我故意的,不过,不是迷香,是另一种更适合你的香。”

沈晗昱袖子里藏着的手指戳破皮肤,陷入肉里,鲜血滴在袖子上也浑然不觉,袭来的刺痛感泯灭了部分的药性,压制着眩晕,唤醒了片刻清醒神志。

谢临砚本想上前抱住将要倒在地上的男子,却没想到一把软剑横空出世,拦在两人的中间。

两人虽然离得很近,此刻中间却像是隔了一道高高的红墙。

“滚”沈晗昱低吼一声,强撑着一丝神志,从喉咙中吐出一个字来,眼神冷淡,威胁道,“别碰我。”

那把剑犹如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高墙,里面装点着嫉妒,怨怼和妒忌。

“你要杀我?你要杀我我?”

谢临砚彻底被激怒,沈晗昱能够回来,只要他回来,谁能知晓重新见到他的时候,什么恨意?什么过往?什么欺骗?!

只有浓浓的思念和渴望,重新见到他,就只想要将人狠狠地拥在怀里。

双眼猩红又疯迷,不顾两人中间有剑的阻挡,眼神带着狠辣,迈步往沈晗昱的身边走。

不管不顾的笑道,“我不仅会碰你,还要将你锁在深宫里,你越是不想见我,我越是要这样,要让你日日夜夜只能见到你最不想见到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