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钧也不知道为什么,回了家他本应高兴,可那晚他心中烦闷横竖怎么也睡不着。随着他的翻来覆去,夜逐渐越来越深……
直到午夜时分,他敏锐的五感很轻易的就帮助他在一片安静中,听到父母房中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响动。
良好得感官让林钧很快判断出,似乎是父母在清点他带回来的钱。这种行为让他有些疑惑,为什么父母数钱不白天数要特意选在午夜?
好半天,将钱款清点完林母叹了一声,“哟,他这几乎是把钱都留给我们了。那他自己……”
听着母亲略带关切的话语,林钧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可他没高兴几秒,父亲接下来的回话,却又让他瞬间如坠冰窖……
“他肯定给自己有留,他又不傻不会让自己日子过不下去。”
“说的也是,我就是有点担心,怕他为了我们太亏待自己。”
对于林母这番言论,林父冷哼了两声,“要不说你这婆娘脑子笨!如今是他还小尚且肯听从我们的话。他从小就和我们不亲!等以后他长大发达了,我们没啥本事不能帮他未来铺路,到时候还能认我们是谁吗?早晚留不住的白眼狼你担心他什么?你与其为他操那没用的心,还不如帮阿晨好好规划一下日后选什么专业,日后我们养老还全指望着阿晨呢。至于他趁着我们如今还借得上他的光,多拿他点孝敬也不枉我们生养他一场了。”
那一刻林钧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收紧在一起,他内心在拼命的尖叫,他期望着他祈祷着母亲能说出反驳父亲的话。
但有些期望一开始就是注定落空的……
他听见林母轻轻叹了口气,非但没有反驳也紧跟着赞许的回应道:“你说的对,是我拎不清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父母向来站在一条线上。
第8章 第 8 章 只是想让他们过得更好一些……
林父林母说这番话时特意将声音压得很低,或许也是心虚,知道这些话让林钧听到并不好。
两人显然不知,对于林钧这种级别的哨兵来说,普通房门的隔音形同虚设,他们的交谈全都一字不落得被林钧听进了耳中。
他无法形容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失落之余更多的是释然。释然他从小到大所受到的不公如今终于有了解释。
林钧出生在一个很偏远的行星,偏远到上面甚至没有专门教导哨兵的学校。为了不辱没他的天分,他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六岁左右便在联邦的扶持下,离开家只身前往很远很远的星球求学。
他们老家所在的星系太过偏僻,不仅星际交通不便,为数不多的交通方式价格也很昂贵,为了能省下钱将补助金更多的寄回家里,他往往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好不容易回家一次。
林钧的眼中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点滴,回到家后发现家里换了只配备了三把椅子的新餐桌。家里永远只有哥哥才有的零食,好不容易从母亲那边得到的礼物,却是件根本不合身的衬衫。理由是他太久不回来,母亲早已忘记了他的尺码。
哥哥和他争执被责骂的永远是自己,理由总是“哥哥就是一个普通人,比你弱那么多,你不让着他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欺负他?”
一直以来,父母对哥哥的偏爱都溢于言表。每当这时林钧总会说服自己,毕竟自己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不多,毕竟身为普通人的哥哥相较于他是那么的弱小,父母更喜欢哥哥一些很正常。
今天林父林母的话,却将他那些自欺欺人的想法彻底击碎。原来如此……原来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得理由,原来父母一直都是这么想他的。
原来至亲几乎从未爱过他,也没打算爱他……
那年林钧不过十六岁,刚上高级学院的年纪兴冲冲的跑来同家人见面。却恍然间意识到,他早就没有家了。
那天晚上林钧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趁着父母哥哥都尚未起身,他就自觉将昨日穿来的校服重新穿好,悄无声息地准备离开。
“这么早就要走啦?”
林钧不曾想自己的“落荒而逃”会被林母撞见,干笑两声僵硬的点点头,“嗯,不然就赶不上早课了。妈,你怎么也醒的这么早?”
林母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我起来给你哥做点早饭,他一会儿也要去上课。对了,正好你要出门……”
林母说着走进了厨房,那一刻林钧心中不可遏制的生出些许期待,母亲心中是不是还是爱着他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而林母只是去厨房取出了两袋垃圾,递给了他。
“家里垃圾桶满了,你顺带把垃圾带下去吧。”
这两袋垃圾算是浇灭了林钧心中最后一丝期许,他终于忍不住问出那个从昨天开始一直卡在他喉咙里的话。
“这三文鱼不便宜吧,妈你不是说你们搬来到现在已经花光积蓄了吗?怎么还有钱给哥哥买这么贵的东西。”
如果家里有钱,又为什么要故意和自己说家里已经分文没有的话。难道只是为了骗他把钱都拿回家吗?
当然后半句林钧没有说出口。林钧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但他不想听到答案。
听到林钧的问题,林母微微睁大了眼睛,“你这孩子,不就是让你少吃了一口肉吗?怎么就埋怨起我们了。”
林钧试图辩解:“我没有,只是……”
然而他话未说完,就被母亲的哭诉声打断。
她无力的靠向墙壁,捂着自己的胸口,“妈也想让你们兄弟俩都吃上好东西,谁让妈没本事只能买得起一份呢。你懂事些不要怪妈好不好?”
“……”,林钧沉默,他最终也还是一句话也没再多说。
最终他还是没能知道,家里还剩下多少钱。
似乎总是这样,从一开始林钧就从未了解过家里的经济情况,也不知道养活这个家到底需要多少开销。
他只是一直听信了父母单方面的哭诉,什么也不敢要,什么也不敢卖。
把从自己牙缝里省下来的每一分,每一毫都反哺到这个家里,只希望家人能过得更好一些。
现在想来,母亲的哭诉,父亲脸色凝重的哀叹,或许从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
来到楼下的垃圾站,他并未直接将手中的垃圾扔进,那正孜孜不倦工作着得垃圾分类机中。就那样站在那里,盯着垃圾袋中那份曾用来装着三文鱼的空盒出神。
他突然非常非常想知道,这份独属于哥哥的鱼肉到底是什么味。正如他一直以来窥视着地那份他可望不可及的亲情。
因为心中一直惦念着这件事,回到学校后他一上午的课都听的心不在焉。身为同桌,一向同他交好的顾宴清隐约发现了他的异常,“想什么呢,刚才老师点你名都没听见。”
林钧这才恍惚间回神,“你说……我们食堂会有可能有海鲜吗?”
“啊?”,听到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顾宴清愣了一下,“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你当我们食堂是许愿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