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一笑声顿住,清嗓子正色道:“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常洲停下步子,背对着他,沈乔一忙追上,拽住常洲拦下他又要迈开的步子。
“星空很美,披星戴月赶路却不美。”沈乔一掏了掏乾坤袋,取出一叶巴掌大小的小木舟。
小木舟升至半空,顷刻变换为八丈长两丈宽的灵舟,甲板上亭台楼阁,好不精美。
沈乔一飞身落在甲板上,转身朝常洲招招手,“上来。”
常洲亦飞身而上,落脚处距沈乔一足有三尺远。
沈乔一以灵石驱动,灵舟动了起来,缓缓朝那奇闻中有村霸大鹅的方向驶去。
“别站着了,上阁楼坐会儿。”沈乔一邀请。
阁楼四面皆空,只中心处摆放一张矮桌,四个圆座。
桌面空无一物,沈乔一盘膝坐下,从乾坤袋里掏东西,玉白的果盘,灵气纯净的果子……沈乔一百忙之中抬眸望向对面入座的人,“你喝茶还是饮酒?”
常洲语气生硬,“喝茶,我不善饮酒。”
沈乔一摆出茶具,又取出一罐茶向常洲展示,“我师尊赏我的,他从……三千小世界不知哪个世界带回来,茶香浓郁,且带有纯净的灵气,对修士大有增益。”
话语间,沈乔一开始泡茶,揭开茶罐盖子,拿起玉白的长柄勺取茶,动作行云流水,还算是赏心悦目。
常洲暗道,沈道友性子跳脱,没想到能静下心品茶,他不该以偏概全,误会沈道友。
然下一刻,便见沈乔一放茶入盏,提起水壶来了个三点头,将茶送至他身前。
常洲:“……”沈道友真不拘小节。
常洲沉默地端起茶盏,幽幽茶香萦绕在鼻尖,灵气四溢,入口微甘,通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丹田内灵气缓缓滋生,温和舒泰。
他不过金丹初期修为,接连两日高度紧绷,还在元婴中期的楼惊羽手下险之又险的过招,又紧接着赶路,不曾休养生息,灵力已趋于枯竭。他不愿拖慢沈道友的步伐,不发一言,却不想……沈道友没心没肺性子恶劣喜欢逗弄他,却也是心细如发。
常洲羞恼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胀鼓鼓的弥漫在心间,再开口时生硬的语气软了下来,“很好喝。”
咦,哄好了,真好哄。沈乔一眸中闪过笑意,下巴一扬傲娇得很,“我师尊给的自然好喝!”
“喝完打坐调息,灵力运转七七四十九个小周天,会有奇效哦。”沈乔一拖长调子,提醒道。
常洲颔首,用完盏中茶水便盘膝合眼,调息去了。
沈乔一则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软榻,摆在阁楼北边的角落,沈乔一合衣躺上去,单手枕在脑后,惬意极了。
灵舟不疾不徐向前,夜风吹拂,星河游转,光刃捅破夜幕,旭日东升,霞光溢彩。渐至暮色低垂,夜月初升,灵舟缓缓停下,此行目的地到了。
沈乔一扶着雕花栏杆往下看,只见黑漆漆一片,连盏微弱的烛光也无,他心里摸不准,迟疑问:“是这儿吧?”
常洲分辨方位,“是这没错。”
沈乔一放心了,眉梢轻挑,“走,去会一会‘村霸’。”
有难同当(修) 耳边是错乱急促的气息……
收回灵舟,沈乔一、常洲两人悄无声息落下。
银辉洒下,两人清楚看见村口立了块石碑,石碑蒙尘,勉强认出其上刻有山阳二字。
叶风吹拂,带来空旷的呼啸,卷走破败不堪的茅屋顶上的茅草,靠墙而立的锄头锈迹斑斑,爬满蜘蛛网。整个村子半点人气也无,好似荒废许久。
沈乔一与常洲顿觉不对,看向对方的眸中充满了疑惑。
两人没有冒然上前,而是隐蔽了身形,沈乔一取出从老头那儿买的奇闻,翻至写大鹅村霸的那页,同常洲一道研究。
常洲:“书上提及最近的时间,是在半年前。”
“半年?”沈乔一投向村子的目光一言难尽,“我还以为至少荒废了十年八年。”
常洲抬眸,“不知遭遇了何等巨变,以至于此。”
沈乔一抱胸支着下巴做思考状,猜测道:“大鹅干的?它修炼成精,寻常修者奈何不了它,大宗门无暇他顾,任由大鹅横行霸道,欺负寻常百姓。”
他越说越顺,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百姓不堪其扰,只能携家带口逃离。”
常洲思量许久,否定他的猜测,“故土难离,凡人一生短短几十年,轻易不会离开生养之地。书上所著,大鹅当村霸三年有余,期间无人因它丧命,我猜它不愿沾染过多因果,是信奉因果循环的灵兽,不是凶狠残暴的凶兽。”
沈乔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所言有理,但这村子……要如何解释?”
常洲视线转向荒无人烟的山阳村,“还需探查。”
“现在去?”沈乔一跃跃欲试,大师兄给他带的话本里,少不了名门弟子除魔卫道的故事,沈乔一颇为向往。
“嗯。”
常洲轻声回答的音节淹没在一声响亮的打鸣中,两人具是一怔。
公鸡的高昂的鸣叫似乎离得很近,又似乎离得很远,一声接一声,响亮又嘈杂。
鸡鸣划开破晓,天际露出些许微光。
与此同时,惊掉沈乔一下巴的事情发生了荒芜的村庄好似活过来,破败一扫而空,烟尘蛛网消失,屋子里传出细小的说话声,还有几户点燃烛火。
“这、这……”沈乔一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的朝常洲靠近。
常洲神情严肃,紧盯山阳村的变化,他不似沈乔一初次入世,空有修为、法宝傍身,却无阅历。他见得多了,几乎立即察觉出此番变化不简单,直觉诡异。
手臂上的力道存在感明显,常洲安抚,“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