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逐渐加重语气,一双眼睛定定锁在沈明堂的身上。
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孙子,责任心与自尊心,与他生来的天赋一般强烈,他无法拒绝自己?的说法。
但她没?有想到?,面前的沈明堂,已经不是当初的沈明堂。
她的话与当初对沈明堂所说的没?有任何差别,只是少了在盛怒下的那一巴掌。
不过这对于沈明堂而言没?有任何差别。
随着沈兰的话,沈明堂的内心变得冷硬,心头的自嘲与讽刺愈发浓烈,他甚至想要嗤笑出声,来看看沈兰会有什么反应。
他的奶奶的确是爱他这个孙子,不过爱的却是能够给她带来荣誉,头上顶着天才光环的孙子。
而如今失去?了所有天赋与本钱的孙子,便只剩下了一个延续家族血脉的作用。
在他的亲人眼中,沈明堂三个字,已经是仅有生育价值的工具人了。
沈兰还在循循善诱讲着家族与她的不易,沈明堂心头一片冰冷,不由自主想起?了上辈子自己?生前的点点滴滴。
怕精神图景崩溃后伤害到?家人,他自囚于地下室,没?有阳光,没?有人气,甚至死前他也没?有再见过沈家人一面。
当初的他无所谓,只觉得以自己?的境况,见了人也只会伤害对方。可?现在想来,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脑海中跳起?那场至今回忆起?来仿佛灵魂依旧泛着阵痛的自爆,沈明堂的眼眸中寒意浸染,好似凝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看看他父母的结合,再看看眼前只剩满脑子家族利益的亲祖母,沈明堂唇角挂上一抹冷意,他绝不会因为所谓的家族荣誉而随便与一个人生下一个没?有任何爱意的孩子。
但沈明堂不会在沈兰面前表现出来,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本脱离沈家扬长而去?。
他要快些通过江眠恢复自己?的精神图景。
沈明堂心中有了盘算,面上的神情依旧沉着镇静,这也叫暗中观察着他的沈兰心头困惑,不过沈明堂后面的乖顺顺利打消了她的疑虑。
脸上的巴掌印此时变得更加红艳清晰,沈明堂在沈兰居高临下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垂眼应下:“我会尽快的,奶奶。不过江眠还处于分化?期,腺体尚未成熟,冒然进?行完全?标记,恐怕会损害他的身体。。”
沈兰皱着细长凌厉的眉:“这倒也是,等他身体成熟,才好诞□□格健壮的孩子。”
听她已经完全将江眠当做了生育工具,沈明堂心头愈发冰冷,只是面色依旧淡定。
他附和着沈兰,同时也在不着痕迹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江眠和我一起?去?学校上课,能学些知识不说,还能培养些感情。”
即使江眠已经考上了南区的顶级御鬼学院,南星学院,但同江家商议过后,两家人都更希望他能够进?入omega学院,接受传统的omega教育。
然而沈明堂清楚以江眠的性格根本无法接受这种等同于人身束缚的要求。就?算是沈明堂本人,也难以想象江眠在所谓omega的学校里,接受着相夫教子的传统教育。
不是歧视,只是沈明堂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大,沈兰自己?都能同时掌握沈家与御鬼协会副会长的身份,又为什么偏偏要把江眠绑在小小的omega学院当中。
沈明堂无法理解,也不认同,更不想看到?江眠在沈家当场发疯,那只会损害他与江眠的合作关系。
沈明堂在记忆中翻出一条常识,alpha和omega的匹配度在后期不是一成不变的,伴随着ao之间的感情加深或是结合情况,匹配度还会再升,而升高的匹配度,就?意味着ao之间能够诞生拥有更高天赋的孩子。
他知道,光凭这一点,沈兰会答应的。
果然,在犹豫片刻之后,沈兰还是应下了,但她提出了一个要求:“你们要尽快在婚姻登记点那边进?行记录。”
“奶奶,我和江眠已经有了婚约,也不用急于一时。”沈明堂苦笑一声,故作无奈:“而且,估计是婚姻点忙昏头了,我是到?了结婚年?龄的要求,可?江眠他还小呢。”
蓝星的结婚登记规定,alpha最低23岁,而omega则是21岁。江眠刚从高中毕业不久,再过几月才满20,正是水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年?纪。而江眠的分化?也比一般人要晚得多,一般的omega在这个时候,早就?完成了分化?,并且还接受过身为相当多omega的生理教育。
对于江眠,沈明堂估计关于这个世界的生理知识,他怕是还比对方要了解得多。
说实话,若不是沈明堂知道江眠并非这个世界的江眠,恐怕还会生出一些豪门祸害青少年?的负罪感。
他心头暗叹。
沈兰思量片刻,缓缓颔首:“行,他反正也收到?了南星学院的通知书,那就?跟着你一起?去?上学好了。”
她雷厉风行,一旦做了决定就?不再更改,见终于说动对方,沈明堂略为轻松。
沈兰看看他的脸,脸色有些不自在,开始赶人:“行了,你走吧。”
沈明堂当然一刻也不想多留,脸色不变,从容点头。直至退出门后,抚上自己?散发着滚烫热意的面颊,低下头,眸色深沉了许多。
一年?……不多不少,应该足够让他死水般的人生发生变化?了。
***
江眠整着腿坐在床上,左右手各捧着两个色泽和口味不同的蛋糕,大口大口的吞吃着。
粉红色的草莓酱粘在他的唇角,他不甚在意,用手背擦了擦,反倒越擦越多,糊得脸颊也多了几道痕迹。
实际上,江眠吃得津津有味,内心却不如外表上所表现的惬意。
一种莫名的烦躁如同跳蚤般蹦跶着,心头好似缺了一角,空荡荡的,叫嚣着缺少什么东西一般。
他把这点子燥意归咎于对于沈家这种豪门的不适应。
就?不该和沈明堂这家伙达成什么交易,这意味这他要和沈明堂以及他背后的沈家多了许多不必要的接触。
江眠的眼睛瞄向被他丢在床上的礼盒,里面正躺着价值连城的原石。
嗯……可?沈家很有钱啊,捞到?多少算多少,忍一忍也值了。
该死,还是不想忍……都怪沈明堂,该死的沈明堂。
他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蛋糕,似乎把他当成了某人的脸啃了一大口。
甜腻而香甜的荔枝气息在鼻端弥漫,江眠皱了皱眉,怎么是荔枝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