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碗目光一转,望去门外的野草:“所以,摆在我们这些有野心而又无奈的人面前的只能是剑走偏锋!最可耻的,到底是这个朝代还是我们个人呢?面对这个困局,个人到底该如何做选择……

不公平的社会中,蝼蚁没有上升通道,一边是炽热的个人抱负,一边是冰冷的社会现实。寻常百姓就这么被扼杀了全部的活力和希望!

而于连的悲剧正是在于,在畸形的时代,还要去追求这个时代所定义的所谓成功。

我们出身下层阶级,备受贫穷的煎熬,却又有幸受过诗书洗礼,我的文笔都用来帮富家公子代笔!

男人完全可以靠女人发达,一开始我靠的是乡绅家女人,最后靠的是大越最有权利的女人,终于进入引以为自豪的上层阶级。”

白小碗豪迈一笑:“我如今我有太后这个权势最大的女人,做靠山。”

沈长修神色有些复杂:“我承认,我没有资格评判你的人生,但你为何要伤害丁泠!”

“丁泠?”白小碗夸张诧异盯着他,随即阴柔无比,“伤害?说什么诳语,我很喜欢他,我同他,也只是一些风月之事而已。”

沈长修懒得跟他多言,直截了当:“我可要提前告诉你,你所谓的这个靠山,怕是不会让再你靠了!”

白小碗扬着下巴质问,满眼不屑:“这话什么意思?”

沈长修挑挑眉梢:“你不就是在找一个有胎记的人吗?我已经找到了,所以,太后还需要你吗?”

白小碗一脸的骇人,他扑到沈长修跟前抓着他的领口质问:“啊,你、你怎么知道他?找到了,他在哪?”

沈长修挑挑眉稍:“告诉你也无妨,他就是那在东厂昭狱塔下面关着的妙真人。”

“……东厂,昭狱?!”白小碗双眸仿佛要凸出来,他一副咬牙切齿愤恨,“……沈长修,又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沈长修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姿态劝说:“小碗,我不妨告诉你,这个朝代要变天了!末峦也即将走向他的穷途末路了!你有才华,而且我相信有那么一刻,你真的是小碗,那个捧着点心送来给我的你,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看着我让你内心的嫉妒之火升起,我便成了你的不甘心假想的出口。所以你才将丁泠认做是我,夜夜凌辱!其实是在掐灭你内心的不甘,对自己所作所为的不甘!其实,你只是病了,心病了。好好养一养,抓住此次变数,成就你的理想!”

“病了?”白小碗浑身一颤,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他眼眸忽然有些朦胧地望着沈长修。

206 ? 夫唱夫随,奉陪到底

◎我从你和冷寒十,你们彼此的眼眸里,第一次看出爱情的模样,原来它是如此的美好,让人神往,是我这一生都体会不到的……◎

白小碗不禁想到,沈长修他是第一个将碗里的吃食给自己吃的人;想到他几次都努力试图拉自己出去;想到大蛇国王子宴上,沈长修奋不顾身将自己护在身下挨打,为自己出头……

白小碗双眸朦胧,他不得不承认,沈长修是最了解、理解自己的朋友!

他梗着脖子,一双眸子充满了内疚自责,不消片刻他便失声哭了出来:“沈长修,你是我苍白残忍命运长河里,偶然出现的一株稻草,是我,是我主动放弃了抓住它……我曾经真的将你认做我唯一的朋友,当成我晦暗生命里的一束光,可我……”

白小碗泪水打湿他的面颊,他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沈长修听到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能从白小碗嘴里说出来,意外的同时,心头不禁一紧:他能这样说,那就还有救!

于是继续猛攻其心:“小碗,不光是我!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那放牛的玩伴吗?他很担心你,他如今还在为你的命运惋惜,小碗,你并不是一个人!如今他已经结婚生子,过得简单朴素,你?不想见见他吗?”

听闻此话,白小碗终于忍不住澎湃落泪,泪水那么汹涌难抑,他皱着眉心,哭着笑着摇摇头:“呵呵,呵呵,沈长修,你是个好人,只是我不配!我不配!”

“白”沈长修刚要说什么,

白小碗努力升起他标志性笑容,硬声打断了他的话头:“沈长修,我很好奇,你的故事里,那个于连的结局是什么?”

沈长修愣了愣,他似乎预见了些宿命的悲伤味道……

沈长修犹豫片刻,才略微垂眸缓缓道来:“于连不择手段,以市长夫人和侯爵女儿为工具,来实现他前往上层阶级的梦想。但他的本质和初心终归是好的。对市长夫人,他是真心喜欢;对侯爵女儿,他也内心有愧。所以在枪击案中,他也并没有真的杀死市长夫人,也完全不至于被判死刑。他甚至还可以回去做侯爵女婿,只是他放弃了。因为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他彻底认清了这个世界,认清自己这个泥腿子即使跻身上流,也不会被他们真正认可和接受。”

说完,沈长修扬起脸,眸色无比地复杂,一字一句:“所以,在他人生的最后,于连几乎以‘自杀’的方式狠狠戳痛并报复了这个世界!”

白小碗听闻,会心一笑,沙哑着嗓音:“嗯,是个好办法啊。”

白小碗侧了侧身,目光一抬,透过门槛,他看到了前面房顶上的人,忽然轻笑一声,音调也落得哀婉绵软:“他…真的很爱你。”

说着,扭头看着沈长修,温和一笑。

沈长修这才望出去,待看到了屋顶上正时刻准备着的冷寒十,心中猝然一热:寒十……

他收回目光,对白小碗报以微笑,虽说这微笑中,带着几分勉强:“嗯。我也很爱他。”

白小碗言辞温柔至极:“沈长修,我从你和冷寒十,你们彼此的眼眸里,第一次看出爱情的模样,原来它是如此的美好,让人神往,是我这一生都体会不到的……”

这一番话发自肺腑的话,让沈长修有些动容,他连忙应和着:“你若想,也一定可以有!”

白小碗抿了抿嘴角,双眸含着惨淡的笑意:“沈长修,我说如果,我的出现是你生命里最不耻、最腌臜的桥段,那我请你忘了我,忘了吕禾,我希望,你只记得同你一起入仪鸾司的白小碗!好吗?”

沈长修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我会选择遗忘!”

白小碗欣慰一笑,眸子里却蕴起无比的心酸苦涩:“沈长修,我说,我这一辈子没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她们都是我的垫脚石,但最后的时刻,我爱过丁泠,你……你相信吗?”

“……”沈长修喉间一滞,这个问题,他竟然无法回答。

白小碗一双充满期待的眸子骤然暗淡了下来……他瞧出了沈长修的犹豫,垂眸隐笑,于是握起手里的匕首,走去沈长修身边,一副要将他杀了的神色,嘴里却轻声喃喃:“沈长修,帮我照顾好丁泠,跟他…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沈长修一副茫然失措:“呃……”

说完,白小碗狠着脸比划着手起的姿态。

“长修!”

持弓的冷寒十见状当即引弓,一支寒十箭带着刺耳的清啸声如流星般飞来,

“不!”

沈长修正要撞开他,躲开这利箭,却不想利箭当空炸裂,直接化作了九支分箭从不同的角度飞梭而来,锁定目标,这一招正是寒十箭的绝技,凤动九霄!

瞬间将白小碗刺成刺猬,手里的匕首“咣当”一声落地。

沈长修扭头对着远处的冷寒十摇头:“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