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架着马车的小厮看着不远处正正好走在大道上的人,朝马车里的人说,“有人挡道。”
马车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几秒后就停了,接着便是一声极其清乎的男声:“嗯?”
“看衣着应该是哪户人家的长辈。”小厮眯着眼仔细看,先是看见那人拄着的拐杖和微微弯曲的背影,接着又看见即便是外面围了一层披风也勾勒不起的腰部弧度,接着说,“也许是哪家的坤泽?”
一提到坤泽二字,小厮的目光就有点不善了。
原因无他,他身后的主子是无比金贵的乾元,哪次出行不是香囊盈车,多是想要嫁给他的坤泽中庸,而那些坤泽中不乏走歪门邪道的人,总是出其不意地给他们制造麻烦。
这大晚上的还有坤泽独自走在外面,还刚好撞在一条道路上,这实在有点凑巧了。
马车里的人听见小厮这般说后就没吭声了,过了好会才掀开车帘看了外面一眼,蒸腾的热气就这么顺着帘缝往外蹿,而马车里的时郃,也同样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马车离那走在大道上的身影已经很近了,只是小厮怕撞到人所以停下来了,可这么大的动静,依然没让那身影回头看一眼,步履缓慢地走着,每一步都像是能让整个人抖一抖。
身为乾元,时郃拥有比别人更好的视力,一眼便瞧见了那身影的具体模样。
从背面看确实看不清长成什么样,但披着的乌发和瘦削的腰身让人不禁猜测他的年龄并不大,但这走路的姿势和速度,又给人迷惑年纪轻的人哪会这样两秒一步地走?
时郃眼尖,看见人身形摇摆发抖,似乎要就这么摔下去了。
他眼神淡漠,举起手帕咳嗽几下,慢慢说:“去看看吧,问问是哪家的人。”
小厮得了令便翻身下车,而时郃也放下了车帘,手腕上带着一串玉珠,他用手捻着玉珠,眼里像是全装了冰雪。
甘云其实听到了后面的声音,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回头了,只能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往道路旁边走,他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挑着灯笼的手也在发抖。
这时候,甘云又开始了后悔,明白自己不应该因为一时冲动这么晚跑出来寻人,这下别说是成徹了,他自己能不能回去都是个问题。
筱筱肯定会很担心的,说不定还会自恼于自己,觉得都是自己的错……甘云轻喘一下,正要放下灯笼往路边坐一坐时,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喂!”
甘云顺着声音扭过头,一张清昳的面容便落在小厮眼里,额头,耳朵和鼻尖都被冷风吹红了,眼里还有一点因为刚才想到成筱筱和冷风形成的水雾。
他实在长得漂亮,这是一种全新的美,纵然是小厮这样见过许多美人的也愣住了,仿佛自己见了仙人。
“您,有什么事吗?”甘云小心问着,朝小厮过来的方向看过去,这下就看见自己身后这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马车了,他顿时明白了什么,手足无措地朝一旁走,几乎将自己整个身体都撑在了木杖上,“抱,抱歉…是不是我挡了您的路……”
是甘云眼尾的细纹和憔悴的气色拉回了小厮的理智,但他仍然有点心躁,也不知道眼前人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一张脸,就算病气成这个样子也还是好看的,近距离直直怼地人说不出话来。
于是小厮气势汹汹的态度变了,他后退一步,装成个读书人继续说:“不不不,小夫人没有挡着我们的路,只是我们主子见小夫人似乎身体抱恙,特地唤我来问问小夫人…小夫人您是否需要帮助?”
是的,他看见了甘云的朱砂痣,又猜甘云的年龄,判断出甘云已经婚嫁了,纵然没有婚嫁,这样的称呼也是对的。
“我……”甘云方才走的急,这下一口气顺不上来,本是想摇头拒绝小厮的,但脑袋一偏就要倒下去,还是小厮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属于坤泽的清甜香气就这样撞进了小厮鼻腔,他猛皱鼻子吸了好几下,这下是真的身体都要僵直了。
这并不怪他,甘云长相清浅昳丽,生病时就是一朵摇晃的海菜花;养好了就是抹了胭脂的白玫瑰,怎么看都是漂亮的,眼睛转一转能让无数人丢了魂,只可惜年纪大了些,不然一定是能在外引起“腥风血雨”的主。
“小夫人身体实在虚弱了,”小厮被姝色晃了眼,自作主张询问甘云,“不若还是随我过去,好歹能用马车挡一挡寒风。”
甘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但小厮气血上头,被自己应该拯救美人这个念头冲昏了,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将人半扶半搀地领到了马车边,直接放开喉咙朝马车里喊了声“少爷”。
【作家想说的话:】
宝贝们!阳了,没好完,千万不要洗头洗澡!
我前天晚上洗了头,昨天完全爬不起来,昏昏睡睡的发低烧,现在才缓过劲。
所以双更就延迟了一天
图片是海菜花的样子,二更在下午三点左右
第255章阴差阳错的错过
“爷,我把人带过来了。”小厮朝马车里喊,“是位小夫人。”
马车里的人先是沉默了几秒,甘云忐忑不安,红着脸小声地问:“是不是…太麻烦你们了?”
小厮也拿不准自己主子的态度,正犹豫地要说什么时,里面时郃却出了声:“夜深露重,既然咳咳…小夫人身体不好,徐春,你进来咳咳……”
甘云听着这一声声急促的咳嗽,觉得马车里的人比自己更需要照顾,他局促地站在原地,趁着徐春上马车的空隙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的主子应该生气了吧?甘云不适应地皱了皱鼻子,里面坐着的是一位年轻的乾元,完全不知道掩饰自己的气味。
徐春应该是中庸什么都闻不到,可甘云嗅得到,也察觉到了这位年轻乾元的不满。
气味浓烈得像是要把人浸泡在烫酒,完全笼罩着甘云的鼻腔,导致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被这气味攥住了这是乾元在宣示自己的主权,不容许别的任何人靠近。
果然还是太冒犯了,甘云低下头看自己的灯笼,没有哪位刚分化的乾元会喜欢被他这样的老坤泽靠近,要是沾染上了他的气味…恐怕会更生气吧?
小夫人颤着羽睫裹紧了围巾,连哈气都小心万分,生怕自己那不受控制的气味让马车里的人不舒服了。
徐春凑到帘子旁,帘子微动,一件毛茸茸的大氅被递了出来。
“徐春,你将这个给小夫人吧。”
徐春倒是一脸抱歉,但他也察觉到了时郃的不悦,也只能小心地挡着风将大氅拿走,然后走到甘云面前。
“小夫人,实在不好意思。”徐春压低了声音说,“我家主子身体不舒服,不能让你上车,怕把病气过给你,你披着这大氅回家吧。”
素白伶仃的手从围巾下探出来,甘云接过大氅,朝徐春笑了笑,同样用小声的声音回道:“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徐春。”
甘云念着“徐春”两个字时音调不准,他也才听马车里的人喊了两次徐春的名字,当然是念不准的,可徐春却飘忽忽的,忙不迭答应了一声就不再留着甘云,盼切着他快点回家。
一直到回到时家,徐春心都是荡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