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得意什么？

修岢迷茫地打量亚当两眼，觉得自己的半身可能是疯了。他竟然会露出这样一副奇怪又欠打的表情，得意的像是能抬起下巴戳人。

亚当没回答修岢的问题，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对刚才清甜的味道回味不已，有点后悔自己这么快就出来了，但现在也不可能当着修岢的面又跑回去……

等等，亚当微眯起眼，对修岢的行为提出了疑问：“你为什么往这边走？”

如果修岢知道刚才亚当做了什么，现在一定不会在心里骂他疯子。

“散步，”修岢很快给出回答，“碰巧走过来了，你这么敏感，你在里面藏了事？”

亚当有点不满，他莫名地不是很相信修岢的说辞，毕竟这家伙可是在第一天就骗走了神灵的一个吻，还是主动的：“我能藏什么事，我又不是你…别忘了，我是恶的分身。”

不像你，虚伪地讨好那个叫羲的神灵，让他主动送上一枚吻。

亚当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当时明明可以一起做却不愿意做的事实，一厢情愿地将错都推在修岢身上，反正这家伙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哥哥。

修岢觉得这话从亚当嘴里说出来有股嘲讽的意味，塔纳托斯是拜轲大陆最强大的神灵，也是黑暗的神灵，所以其实善恶两个半身没什么区别，其实就是一个暗着坏，一个明着坏。

塔纳托斯的出现，意味着生灵涂炭。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现在算不上神灵了，这里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居乐业。

分裂，使得他们拥有了人类的感情。

想到这里，修岢就不想和亚当吵了。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吵来吵去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自己对自己，彼此间有什么弱点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抖也不过是四个字：两败俱伤。

但是……修岢还是提醒道：“亚当，我不管你在山里藏了什么事，总之我们不久就会搬走，我不希望到时候你惹出什么事来，会让我们变得很麻烦。”

“呵。”

亚当轻哼一声，他能惹什么麻烦？不过是藏了一个神灵而已。不过修岢的脸色过于严肃，亚当也只能挥挥手，答应他：“行了，我知道了。”

说完亚当就走另一边离开了，而修岢站在原地，朝山林看了看，叹了一口气。

自从那天在神庙后亚当就一直看他不顺眼，说什么都要呛两句，跟吃了炮仗似的，修岢到现在已经麻木了，反正就当没听到，当小孩耍耍嘴皮子了。

亚当要是知道修岢这样想他，估计得当场和他打一架。

之后的每一天亚当都会到山林里去，做的事也不外乎亲吻和渡过神力，他来的次数多了，甘云便因为那些神力提前醒了过来。

甘云醒来的时候亚当并不在他身边，所以他也不知道亚当做的那些事。

他离开了山洞，第二天亚当再来时直接扑了个空。

甘云又回到了神庙里，他一来便看到艾斯跪在垫子上，正念着一成不变的祷告词。

艾斯已经好几天没睡，一直待在神庙里，宛如一尊不吃不喝的雕塑，但是神像下面的贡品却总是新的，虽然量少，但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一双白皙的足落在艾斯身后，甘云显出人形，温温柔柔地朝艾斯喊了一声：“艾斯。”

艾斯猛地回头，当看见朝思暮想的神灵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难掩激动地握紧拳头，他张着嘴，几番欲要说话，最后只吐出来一个字。

“云。”

羲神的真名为“云”，一个单名，知道的人极少数，而羲神的神官，他亲自册封的艾斯就是其中之一。

准确来说，他是目前唯一知道羲神真名的人，也是最虔诚的信徒。

甘云浅浅一笑：“嗯……你不起来吗，我的孩子。”

艾斯是羲神从卑洱山脉捡回来的孩子，他同之前那对夫妻一样，在山洞里寻到了关于召唤羲神的祷告词，又在昏迷前念了出来，于是神回应了他，并将他带了回来。

那之后艾斯就跟在甘云身边直至成年。

艾斯总是孤零零地做祷告，以至于别人都认为他并不信仰甘云，但甘云自己知道，自己在这个孩子心里的份量有多重。

艾斯站起来走到甘云身边，他低头看见甘云赤着足，眉头立马皱起，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甘云身边。

并不是他不想做什么，而是他没有资格。

这里的信徒何其之多，自己不过是占了无父无母的便宜，好运地留在了甘云身边，但仍然改变不了自己只是其中之一的信徒，又怎么配对甘云的决定置喙呢？

甘云伸手触碰艾斯的侧脸，尽管外表再像人，总还是有些地方和人类不一样，甘云的手指冰凉的，宛如滑玉，感受到人的体温时还会微微一抖，就像是被正常的体温烫到了，更像是易碎的脆物。

一神一人间浮起跳跃的光点，很快艾斯便感觉到身体回暖，疲惫感一扫而空，浑身都轻快了。

睫毛轻扇间，甘云柔声道：“你不必每天都守在这里，艾斯，你应该注意休息。”

艾斯呼吸一窒，这次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地出声询问：“您又使用了神力？”

他对甘云的博爱有些无力，几乎都能猜到甘云刚从沉睡中苏醒就听到了某个信徒的呼唤，于是又过去帮助了这个信徒，而代价就是神力消耗，自己变得虚弱。

每次都是这样，可是那些信徒知道吗？他们不知道甘云的付出，肆无忌惮地享用神的宠爱，却不愿意打心底里信仰神。

连那些人交上来的供品都是坏的！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一直在伤害帮助自己的神灵，可甘云的虚弱明明以肉眼可见，连陷入沉睡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艾斯抓住了甘云要收回去的手，像一个找不到糖吃的孩子：“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陷入沉睡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再也醒不过来。

艾斯及时收声，他不敢说出那六个字，当人真心挂念某一件事某一个人时，是没办法说出这种糟糕的打算的。

艾斯不是一个合格的追求者，他无法理解甘云的做法，甚至妄图改变甘云的做法，他的信仰掺杂了其它的情绪，所考虑的变成了甘云个人的安危。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为什么甘云不能只做他一个人的神灵，他的视线总是落在大家身上，当自己走进人群时，自己就不再特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