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
罐罐从袖口中抽出个纸卷,小心翼翼的将纸卷展开:“您瞧!”
陈老童生一看就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别人的竹子好似谦谦君子, 修长挺拔, 而这?罐罐画的三节竹节圆润矮胖,上面几个错落的叶子不像叶子倒像是?谁家树上结的果儿。
还真?是?小胖娃娃画小胖竹子。
这?还不然,这?竹子侧下方还学人留印章,旁人是?用朱红印字, 而这?娃却是?留了?个小黑手印,像极了?犯事之人的签字画押。
“陈爷爷, 罐罐画得好吗?”罐罐眼?巴巴的看着他。
陈老童生笑道:“好,极好。”
罐罐欢呼一声,又?小心翼翼的将画卷起来:“那留着, 卖钱。”
他听几位师兄讲故事,说是?南边有很多才子都靠卖画赚钱。
陈老童生眼?皮一跳, 忙道:“那不如你卖给陈爷爷。”
罐罐捏着画卷没动,皱了?皱眉,摇了?摇头:“不成。”
“这?是?为?何?”陈老童生倒是?奇了?。
罐罐走近陈老童生,踮着小脚在他耳边小声的头头是?道:“罐罐画的竹子,现在只有一张,卖给旁人就能赚一笔钱钱,用这?笔钱钱可以买好多纸和墨墨,罐罐再画,还能赚钱钱,夫子说只要罐罐画得多了?,就会画得和他一样好,到时罐罐会把画得最好的一张给爷爷,这?样爷爷有了?最好的画儿,罐罐也赚了?不少钱钱。”
这?娃话都说不清楚,竟还知?道物以稀为?贵,还真?是?个天生的小财迷。
陈老童生道:“可是?旁人也不认识罐罐啊。”
罐罐拍拍胸膛:“罐罐是?,小神?仙嘛。”
陈老竟觉得若是?日后真?让罐罐去卖自个儿的画,就他这?小脑瓜也能想出法子让人掏钱买,遂大笑道:“好啊,好啊,罐罐以后一画千金,爷爷也跟着沾沾光。”
罐罐一脸自得,学着大人的样子点头:“要得,要得。”
陈老童生摸摸罐罐头上的小发髻,又?看向魏承和李行谦:“进屋说话,今儿还让酒楼给你们送了?些吃食来。”
他们每次来学珠算,陈老童生都会给他们备些甜饮子,魏承和罐罐很是?不好意思,每日除了?会主动帮刷皮子毛打扫小院,还会带一些屋后新鲜的小菘菜和胡瓜给老人家,可这?样一来,陈老童生就更爱给他们备些吃食。
等到了?屋,就见着桌子盘子里摆着四块形似螺蛳,暖白绵软的甜点。
李行谦一惊:“这?,这?不是?滴酥泡螺。”
罐罐小手搭在桌边,瞪大眼?睛新奇的哇了?一声。
陈老童生笑道:“今日廿八,正是?那酒楼做这?道果品的日子,便特意让杞小哥留意着给你们买回来。”
这?杞小哥便是?与陈老童生交好的酒楼店小二。
魏承才听李行谦说过这?果品难得珍贵,忙道:“又?让陈爷爷破费了?。”
陈老童生又?唤李行谦一道吃,李行谦却怎么劝都不动筷。
他向来是?家里家外吃惯这?类果品,再者这?是?人家特意买给魏承兄弟俩的他哪里会去争这?一口吃的,遂道:“也是?巧了?,来时我还想请魏承和罐罐去吃,他们却说要先?来您这?读书。”
陈老童生笑道:“他们两个向来是?看重学习的。”
又?道:“这?滴酥鲍螺形多长扁,螺纹细致,是?用那牛乳混着似雪糖霜制的,听着简便,做起却繁琐细致,称得上一句天下至味。”
罐罐用勺子轻轻挖了?下,一口软糯送进嘴里,登时就瞪圆眼?睛:“好吃好吃!”
魏承也去吃,吃后便觉得口齿生香,甜津津的奶香久久不散。
陈老童生见他二人吃下,面上心里也觉得满意开怀。
他很是?喜欢这?对?兄弟俩,大的为?人稳重,心思细腻,来时替他杂扫院子,走时还会替他挑满缸水;小的又?嘴甜可人爱,且聪慧非常,很有珠算天赋。而这?陈老童生早年间和男子结为?契兄弟,兄长故去后他就孤身至今,他这?辈子无儿无女,也没收养什么徒弟,一身算盘走商的本事也无人传授,临老了?能有这?么两个孩子承欢膝下也是?件幸事。
吃过果品后,罐罐一擦小嘴,赶紧拿出自己?的小算盘,却听陈老童生道:“今日咱们不学珠算。”
罐罐困惑:“那学什么呀?”
“今日学辨银。”
陈老童生道:“虽说你兄弟如今卖柴卖菜只得几个铜钱,可日后若是?卖了?好物,莫要分?不清银锭受人蒙骗。”
“常有恶人用锡锭装作银锭骗人,我走南闯北这?些年,遇上不少这?样的腌臜事,等苦主发现时,那恶人早就逃之夭夭,他们报官无果,只白白失了?一车货物,若是?大户人家不痛不痒也就算了?,而这?些苦主出身卑微,又?是?没什么见识的小商户,为?了?能赚钱在钱引铺借了?款子,这?一朝被骗,不是?客死他乡就是?回去后卖妻卖女卖哥儿,可谓是?家破人亡,苦不堪言。”
说着又?细致讲了?几位苦主的惨烈故事。
罐罐听得气愤,攥紧小拳头:“坏人!”
魏承也义愤填膺:“竟然还有这?样的下作事情。”他只觉得他们运气好极了?,当初卖蛙子时遇到的是?济民堂那样的好掌柜。
就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李行谦也听得一脸愤怒,竟然害怕自己?家人也遇到此事。
陈老童生见几人这?样情态,点头道:“所以你们无论是?做小生意还是?大生意要时时警醒,莫要被人诓骗。”
“先?说如何辨银……”
陈老童生从腰间钱袋子中掏出两个银锭子,分?别让三人去认何为?真?银,何为?假银。
李行谦先?行摸了?一块:“这?个是?真?银!”
陈老童生看他一眼?:“错。”
李行谦啊了?声:“不,不是?吗?”
就见罐罐也将另外一个银锭握在手中,放在鼻尖嗅了?嗅,皱皱鼻子:“臭,不是?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