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渝身披黑色裘袍,目光深远地看向前方无边无际的海雾。
九月底,魏家?商船终抵三?江口明州港。
在商船初到港口边界时,魏渝仰头震惊的看着前方数十巨大商船,魏家?商船在他们的衬托下好似就是个蹒跚学步的幼童,他也?不是妄自菲薄,后头其实也?有不少比魏家?商船还小的船只。
岸边的船楼极其热闹喧哗,貌似船上还有穿着奇特的女子盘着奇怪发髻,插着金钗在跳舞?
小眼?长鼻,肤色极白,不似中原人的面?相。
一撑船在港口四处兜售瓜果和吃食的老汉应当看出他的困惑,笑?着解释道:“小东家?有所不知,明州港乃是天?下第一大港,对内可?容纳各大运河商船,由着漕运部院主持;对外还有高丽,倭岛等地海线,由着市舶司主持,不过蝼蚁小地从城头到城尾的百姓也?不过千人,倒也?成不来?什么?气数,没多少商船贸易,还要年年来?朝进贡,他们便带着女子当做船楼舞姬,小东家?若是想去一览四大舞姬风采,只需要二百两白银。”
看人跳舞就要二百两白银?!
魏渝忽然觉得自己带来?的万两白银好似都不香了,他连忙推拒:“多谢老伯解惑。”
没一会儿,魏春就来?报:“东家?,我已将船引交给漕运部院官差,前面?还有十多艘商船并未查验,轮到咱们怎么?也?得明日了。”
魏渝点了点头,又道:“可?打听到如何征税?”
“税款按照船钞和货税的三?成到十成折算银两征税。”
“倒是和竭石港与我们说的一样。”
魏渝道:“幽州和蒙地的商行掌柜咱们管不着,不过魏家?仆从和水手务必守好商货,不能?随意离开商船半步。”
“一会儿你去将刚刚来?咱们船边叫卖瓜果的老者找来?船上,我有事情要问他。”
魏渝又看向一旁的甘九:“甘九大哥,劳烦你带着兄弟多跑两趟,务必在明日商船进港后赁好宅院和车马。”
又想到什么?,与他附耳道:“去库房领两千两白银寻个钱庄换成银票。”
甘九和一众镖局兄弟连忙应是。
魏渝以身作则,没被明州的繁华富贵扰乱心智,随着仆从水手又在船上度过一夜。
次日一早,魏家?商船被允许进港,漕运部院的官差也?来?例行公?事检查货物和征收船税。
那些官吏仿佛火气很大,查验商货时摔摔打打,语气又冲又凶,瞧着很不好惹。
魏家?商行的镖师都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在幽州谁敢这?样对魏家?人?
遂他们频频去看魏渝的神色,见东家?都无动于衷,他们也?敢怒不敢言。
魏渝观望一会儿,走到一身着官袍的男子身后,作揖道:“草民拜见刘参政刘大人。”
那刘参政微微回头,打量魏渝两眼?,又看一眼?船引,道:“幽州来?的商船……第一次过港?”
“正是。”
魏渝走近两步,笑?道:“草民愚钝不堪,第一次带商船过港手忙脚乱,若有不妥之处,还望大人指点。”
他走近两步,宽大袖口轻轻挨了下刘参政的手:“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请大人笑?纳。”
刘参政垂眸捻动两下银票,又抬眸看魏渝一眼?,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幽州地大物博,青山碧水,倒是生了魏东家?这?般谦逊的人。”
他轻咳两声,给旁边随从一个眼?色。
那随从立刻会意,上前与为首官差耳语几句。
也?是从这?刻起,那些官差搬运货物的动作都放轻了些。
魏渝让魏春将兜售瓜果的老者请回来?正是向他打听漕运部院和明州的一些事情,老者在明州港多年,哪里不晓得这?些个官员是何品性?
在打探到负责查验收税的刘参政是漕运马总督部下之人,此人表里不一,面?上清正,可?内里是个睚眦必报,贪财之人。
因着收了银子,刘参政倒是不冷不热的与魏渝说了几句话。
刘参政忽然道:“我听闻邺城宋家?把持竭石港多年,你父亲亲族如何劝得动竭石港放你们通行?”
魏渝心念一动,笑?道:“我父亲亲族哪有那样大的本事让竭石港放我们通行?此事乃是邺城知府做主,鼓励我等与宋家?一道行船经商,临行前知府大人还嘱咐我莫忘初心,长此以往,由南至北,生意繁荣,也?能?造福一方百姓。”
刘参政笑?两声并未答话。
如此也?知晓魏家?商行想来?是攀上邺城知府,难不成是替邺城知府发财?
虽说小小邺城知府不足为惧,可?他早就听说那更为偏远的幽州知府竟然得了圣恩进京面?圣,这?种事情向来?是瞒不住的。
这?魏家?商行根在幽州又与邺城知府关系不错,千丝万缕,可?以不重视魏家?,但绝不能?像以往那般随意苛待。
刘参政心里有了些许忌惮。
整整半日,魏家?商船的粮货才清点清楚。
幽州各大商行的采买掌柜带着伙计和商货先行一步。
商船停泊在明州港口,交了二百三?十两守船银,魏家?的粮货由着甘九赁来?的车马一批一批往新赁的宅院搬运。
众人一踏入明州就险些被繁华富贵迷了眼?。
听闻明州集市就有七十八处,还有七大长街,十二船楼,大商行更是不计其数,可?见各地招牌商号。
一开始众人还很新奇,可?没过多久就受不住潮热的天?气,恨不得马腿生风,早些带着他们回到宅院。
他们所赁宅院的方位正是七大长街之一徽水街。
“今儿先休整休整,明儿大家?伙都去街上转一转,热闹热闹,不过有一事……”
魏渝目光扫视镖局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