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诸葛夫子?面?色惨白,冷厉紧声道:“娘,梦蕙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更是我的青梅竹马,我年轻时考童生考秀才更是她?早起贪黑一块豆腐一块豆腐供起来的, 别说就是一栋破宅子?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会给她?治!”
那妇人气得?眼白一翻:“你,你这个不孝子?,你上有父母下有弟弟一家,我等几口人还在黑煤巷里挤着,你怎就忍心把?那宅子?变卖了?救一个无所出?的不贤之妇!”
“梦蕙贤不贤是我这个夫君说得?算,再者那小宅院是我和梦蕙一同攒下来的,和您与父亲以及州哥一家有何关系!”
诸葛夫子?震声道:“娘,您还不快些走开,若是梦蕙救不了?,我便也不活了?!”
魏承在小堂里听着这一番话听得?胆战心惊。
知道诸葛夫子?对?夫人情深义重,却不成想竟然?情深到这种地步。
“哥哥。”
罐罐的小手?搭在魏承手?上,他太小了?听不懂什么宅院不宅院,但?是却能听懂诸葛夫子?那句“我也不活了?”话音里的绝望,他红着眼睛,小声道:“哥哥,罐罐害怕,罐罐不想让,夫子?和师娘死。”
魏承将罐罐抱在腿上,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后?背,若有所思道:“别怕,别怕……”
那几株参已经被伙计带走了?,眼下只剩下还没到手?的银两,还有背筐里的野山参种子?和七品叶山参的须……
魏承眼睛一亮,不知师娘生得?是什么病这参须和野山参种子?治不治得?了?师娘的病?
他正想带着罐罐走出?去,忽然?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夫子?!您快些回家去吧,师,师娘她?,她?吐血了?,怕是要不行了?!”
是知采师兄。
这话一出?,诸葛夫子?整个人都朝后?晃荡两下,若不是有药童在后?面?扶了?一把?怕是要重重坐摔在地上。
魏承和罐罐也顾不上旁的,赶紧从小堂里跑出?来左右扶着诸葛夫子?的手?臂:“夫子?!”
诸葛夫子?略有惊诧的看他们一眼,眸中充着血红,似强撑着人形,竟还拍拍魏承的手?安慰:“无事,夫子?无事。”
他紧紧攥着地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知采师兄往门外走。
“夫子?。”魏承担忧的看着诸葛夫子?的背影。
诸葛夫子?的娘也不哭了?,脸上竟然?出?现些喜色,用袖子?擦擦眼泪赶紧小跑跟了?出?去。
见人走了?,围着的商户也就散了?。
魏承看向钟掌柜,急道:“钟郎中,您能不能告诉小子?诸葛夫子?的夫人生了?什么病?”
钟掌柜看他一眼:“原来你是那诸葛夫子?的学子?。”
她?想了?想,叹口气道:“若是旁人问我是不会说诸葛夫人的病症,你既是诸葛夫子?的学子?,我便告诉你也无妨。”
“诸葛夫人生得?是肺病,有娘胎带来的,也有年少时起早贪黑做活落下的病根,还有这些年的郁郁寡欢,都让这病害得?更厉害,她?常年肢冷脉微,肺虚呕血,这病一旦冒头不能劳累不能生气,只能拿参引子?养着吊命,这一般的参引子?还不成,你可知道你师娘每次入药那一小点参末就要十两,这还不算旁的贵药。”钟掌柜又叹息一声,“因着我也是女子?,更是怜惜诸葛夫人的遭遇,也觉得?诸葛夫子?十年如一日的细心照顾夫人甚为感人,每次他来我这儿拿药我都便宜了?不少,可这参引子?实在是贵,有时我这里没有我还得?派伙计偷偷去旁家买……”
一听到参引子魏承和罐罐都感觉有了希望,他忙道:“那,那我那几株参不卖了?能给师娘治病吗?”
罐罐也握紧小拳头:“不要大?房子?,要救师娘!”
钟掌柜一惊,看着这两个小孩顿觉得?感慨,这两个小娃比吴娘子那黑心婆婆还要关心爱护她?。
钟掌柜摇摇头,可惜道:“那所谓参引子?不过是从百年老参上得?的东西,薄薄一片参都可抵一两金!”
一两金也就是十两银子,这参引子?竟是这样贵!
百年老参……
魏承一顿,左右看了?下见没人上前一步从自己背篓里翻出?一个白色帕子?拿到钟掌柜面?前:“您看此物可能救我们师娘的命?”
钟掌柜轻轻打开,再看到那参须上的环纹时一愣,美目瞪大?:“你,你这百年老参须是哪里来的?”又用手?去捻动?参须,“还是新鲜的?”
魏承紧紧揽住罐罐的肩头,低声道:“诸葛夫子?对?我等很是照顾,实在不忍心见他和师娘阴阳相隔,还请钟掌柜为我兄弟二人保密,不然?我兄弟二人很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你放心,我知晓你二人不易,我若是那多嘴歹毒之人早再你第一次往我这送蛙子?我就宣扬出?去了?。”
钟掌柜爱不释手?的抚摸这粗如成人拇指的参须,连连称赞道:“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凤阳镇竟出?现了?一株百年老参。”
又看向他二人,欣喜道:“你们可想将这整株参都卖与我?”
魏承思虑片刻,道:“不瞒钟掌柜,我们真?的只得?了?这株参须。”他们本来也就只得?了?这株参须,那株小野参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跑了?呢。
钟掌柜惋惜道:“既是如此那便算了?,这株参须足以救你师娘的命了?,事不宜迟我这就配药,你二人随我一道去!”
钟掌柜先是配了?一副药,因着参引子?够用,旁的贵药也就没必要放了?,只放了?几味佐气之药;又切了?两片参须片,这是要先让诸葛娘子?口含的。
因着诸葛夫子?的小院离着济民堂有段路要走,魏承就快速赶着驴车带着钟掌柜一同走。
他们到时只听到院子?里一片哭声。
这让三人心底一沉,快速朝院内走去,走近才知晓哭着的人都是师娘的娘家人,众人都知道妹子?女儿情况不好,怕是挺不过这一关了?,遂都聚到一处互相搀扶着痛哭流涕。
钟掌柜端着药炉子?喊道:“药来了?,药来了?,闪开些!”
可恶的是这等情形下还有两个男娃在院子?里跑着嬉笑着玩,有个稍小点的倒着往后?跑险些碰到钟掌柜。
钟掌柜赶紧躲过去,骂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这可是救命的药!”
诸葛夫子?的娘忙将哇哇大?哭的男娃抱起来,她?旁边的年轻娘子?气道:“你是谁啊,谁让你骂我家小哥儿,什么救命的药,来晚了?,人都在屋里头怕是不行了?!”
魏承冷冷的看着这妇人,若是他没猜错这几人怕就是诸葛夫子?的弟弟弟媳。
“什么东西,谁让你骂人!”
“我是济民堂的掌柜,我是来救人的!”钟掌柜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