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好像是我高中三年,不,是过去十七年的高光,江奕白看见了。】
……
她?稚嫩描写的一笔一划,工整记录的字字句句,无一不是他。
江奕白机械又饱含复杂情绪地?拆解翻阅,忽而掀起?眼帘,定定看向她?。
室外的清风仿佛卷到了此处,巩桐鬓边的发丝有轻微晃动。
她?弯起?淡雅的眉眼,点缀明光的双瞳璀璨生辉,对?他说出了深埋在心?底许久的话:“江奕白,我喜欢你,十年前,在避风塘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你,一直到今天,从来没有变过。”
甘甜的嗓音犹如?化为了实质性的一条光带,夺目地?流淌环绕,江奕白瞬间被包裹其中,翻涌出无数记忆。
有他和她?说出自己对?她?是一见钟情时,她?莫名其妙红了一圈的眼眶。
有在三中的那?两年,她?每每遇上他,不明缘由的闪避和恐慌。
有她?埋头?苦学,拼了命地?非要?考进一班。
还有他从前随心?所欲递给她?这些不足挂齿的小物件时,她?每一次接受的惶恐模样。
那?些他的不以为然,无心?之举,竟然都被她?视作了弥足珍贵的宝藏。
甚至用心?地?收入这只宝贝木箱,不远千里,从蓉市带来了北城。
如?今呈现在他面前的,数量繁多?又十分有限的纸飞机和物品,承载了她?整场短暂的酸楚青春。
两人?纹丝不动地?站在书桌两边,时间仿若跟随这场突然翻腾而出的青涩年少,变得混乱无常,破天荒地?凝固于此。
江奕白目不转睛地?瞧着巩桐,心?下已然如?同咕咕冒泡的沸腾岩浆,一阵接一阵的滔天巨浪直冲云霄,表面的神态却是截然相反的极速冷却。
他眼角一寸寸洇开红晕,亮堂的琥珀色眼瞳蒙上一层哀戚水雾,转瞬黯然。
这还是巩桐第二次看见他红了眼眶,上回是她?提分手。
她?面上温和的笑意霎时维持不住,无措地?眨了眨眼,由不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给他看这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江奕白伸长手臂,将她?拥入怀中,下颌一次次磨蹭她?的发顶,声线喑哑:“对?不起?,我以为你以前喜欢的是别人?。”
他哪里会想到,曾在那?般青涩稚气的年岁里,她?不动声色地?关注到他,对?他一眼万年。
他更不知道,如?此漫长难熬的十个春秋轮回,她?从来没有一刻放下过他。
他烦闷嫉妒了这么多?个月的混账玩意儿,居然会是自己。
江奕白不可否认自己刻入骨血的卑劣,在听见她?清清楚楚坦白喜欢时,纷繁复杂的庞大情绪网中交杂了一缕不小的窃喜。
但随之铺天盖地?压下来的便?是心?痛,是质疑自己何德何能,值得她?的念念不忘连续数年,绵延至今。
若是可以,江奕白宁愿他们的故事曲线只是自己原先以为的高中寻常相识,北城重逢后?的他对?她?一眼动容,主动追求,而不是她?默默惦念,兀自酸涩了一年又一年。
被他用尽全?力搂入怀中,温暖清新的木质香涌入鼻息,巩桐本就容易改变色泽的眼眶不由热了起?来,坚定不移地?摇了摇头?。
“江奕白,能在三中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高考结束那?个严酷夏日,不知不觉走进避风塘,她?连偷偷在涂鸦墙上镌刻他名字时,都不敢轻易补充完整的句子,终于讲了出来。
对?着他本人?讲了出来。
江奕白眼圈红得彻底,使劲儿搂抱住她?,素来能说会道,可以轻而易举将她?堵得哑口无言的一张利嘴这会儿光速退化,笨嘴拙舌,喃喃了半晌“抱歉”。
他一向灵活运转的大脑更是比声带死?机得更为严峻,艰难转动了老?半天,倏地?记起?学生时代特别重要?的一点,不管不顾地?袒露:“你当初考进一班,我听说后?很高兴,马上跑出家门选了礼物,还打算赶回学校,悄悄放你桌肚。”
这个有些我行我素的计划,他是吸取了之前偷摸摸给她?桌肚里面塞大白兔,被前来上学的她?当场撞见的教训,才会等不到第二天早上,非要?在周日下午就往学校赶。
陡然获知这件从未设想过的事情,巩桐心?中汹涌翻腾的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澎湃的讶异和不解。
从始至终,她?没有收到过他的任何转班礼物。
而为什么没有收到的原因,巩桐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得出了结论。
她?也敏感地?联想到了江奕白在那?段时间,经历的惨重车祸。
巩桐突地?生出一阵胆寒,执拗地?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用一双雾气迷蒙的鹿眼,满含悲戚与揪心?地?盯了他数秒。
江奕白瞧她?如?此模样,一时摸不准她?的心?思?,赶忙张动唇瓣,解释道:“我现在告诉你这个,是想让你知道,在三中读书那?两年,我对?你也有在意。”
她?那?场轰轰烈烈的暗自喜欢,绝对?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清冽的话音尤在耳畔回荡,巩桐眼中已然蓄满了晶莹的水渍。
十分钟不到的短促时间里,她?坦白了太?多?,又知晓了太?多?,说不上来是欢喜更重,还是痛心?更重。
巩桐感觉自己的心?底正在上演一场宏伟壮丽的宇宙爆炸,极致绽放的强光顷刻销毁了视觉、言语、听力,以及最最基本的思?维逻辑。
她?如?同回到了初始的单细胞状态,一举一动全?部由强大的,不可逆转的本能操控驱使。
她?一个字也不想再说,猛然踮起?脚尖,微凉双手捧上江奕白的脸颊,堵住了他一开一合的薄薄双唇。
在江奕白的印象中,这是巩桐头?一回主动吻他,并且带有与她?平时内敛的性格大不相同的外放与迫切,让他体会到一腔快要?满溢的热烈。
江奕白怔过半秒,重新掐上她?纤柔的腰肢,转眼便?是压倒式地?回吻,肆无忌惮地?向下延展。
不多?时,两人?在层层叠起?的缱绻浪潮中摇摇欲坠,跌跌撞撞地?倒去了一旁的床上。
江奕白跪在她?的身侧,迷离地?打量她?娇红的双颊和靡乱不堪的脖颈,见她?罕见地?没有要?求饶叫停的意思?,附身凑去她?颈边,厮磨了又一朵靡艳的红:“乖乖?”
巩桐含糊娇嗔地?“嗯”了一声,不知不觉渗出薄汗的双臂仿佛化为了灵活又危险的蛇身,纠缠上他的肩颈,充斥无限诱惑的热气喷洒到他耳边:“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