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这便是你等你机会?”女郎缓缓掀睫,眼中似有清波点点,她好似明白了为何是三月,没人能阻,没人愿送死,但沈二郎可以,沈遐洲也可以。
并州与冀州同幽州最近,鲜卑若想越过幽州继续南下,必然经此两州,陈雍也必然拿着沈遐洲的性命驱沈二郎出兵,沈二郎也不会放过换回沈遐洲的这个机会。
但,“陈雍会轻易放你离开吗?”
王静姝不确定地问。
沈遐洲笑着去勾女郎的手:“他不但会放我离开,还会给我一个大官做。”
“卿卿,你要同我一起走吗?”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险境,他总想着将女郎一同拐走,她太招人,他总放心不下,或者说,他就是偏执地不愿放,所有忍痛的放开,都是伪装出来的退让,是他欲擒故纵令女郎更不舍他的把戏。
他昔日可以放女郎回建业,是他能笃定,能把控无人可以抢走女郎,可这次不一样,若是他再放开女郎,即将到来的世道,会将他美好的女郎吞噬殆尽的。
可他知女郎不喜被强迫,再如何想强硬,也先将选择送到了女郎的手中。
他极尽了温柔和气,望着女郎的目光轻而缓,充满期待与祈求。
他实是王静姝喜爱的那种郎君,相貌出众,气质流离,垂下的目中满满是自己的身影,这让王静姝这般熟悉他、了解他的人,都在一瞬被俘虏了心魂。
堪要点头,她兀地咬了唇,“你要如何带我走?偷还是藏?”
“沈九如,你自己走吧,做你想做的事去。”
“我若想同你走,自会去追你。”
沈遐洲瞳仁蓦地一缩,只一眼,他就知道,女郎主意大极了,她才不依靠他,便是要走,也绝不偷偷摸摸的。
他为她的盛美、明艳折服,他愿退一步,可当中凶险与即将施于她身的算计,他必须告知。
沈遐洲有些落寞地收回勾着女郎的手,嗓音低弱消沉:“卿卿,若我说,王瑞欲将你献给陈雍,你也不同我走吗?”
第89章 第89章“轻微的病症并不会死人……
虽早有料到王瑞又将主意往她身上打,但听得沈遐洲提及,还是惊讶了一下。
王瑞不应该早就放弃将她往宫中送吗?且现在这般乱的时候,便是陈雍也想不起要聘她吧。
她用眼去撩既难过伤怀,又有些同她置气的郎君,她知,他那小心眼,定然在收到她信的初时,就去查了个底朝天吧,不然不会连王瑞的打算都晓得了。
沈遐洲确实去查了,还查到了连他也不知的事。
他被王静姝的眼波撩得一颗心又酸又气,王静姝怎就同旁的女郎不一样,她一点都不知道同他服软,强硬极了,她就只知欺他,用得上了才哄哄。
她随意将自己的亲事用作权衡筹码时,可想过分明是他先的。
沈遐洲越想越酸楚,勾手将女郎拉得坐于他腿上,低头,下颌搁到女郎肩上,侧头间,触上她的颈,带着轻微力道地啃上一口,察觉女郎的颤栗,他才好受些地箍紧女郎道:“卿卿,你王氏人实是心眼多。”
王静姝扭头有些不服气地瞪他,她承认她大伯王瑞是心眼多,可整个王氏,王瑞一人心眼就占了七斗,怎可将她家中人一概而论,王闻俭和王闻礼瞧着就挺傻的。
女郎不服气双眼圆瞪的模样,也分外剔透漂亮,沈遐洲克制不住地在她鼓起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才肯定道:“我说的就是王瑞,你可知他同吕相有往来?”
王静姝点头。
沈遐洲又问:“那你可知吕相送进宫的吕贵人有孕数个月了?”
这王静姝实是不知,一时惊讶,不过想想陈雍登基至今,也是该有个子嗣了。
但这些都同王瑞对她的安排有何关?无论怎么看,这时都没有必要再送个王氏女郎去宫中分一杯羹。
沈遐洲怜惜望她一眼,袖中抽出一封信件,上头字迹王静姝也再熟悉不过,是她父亲寄给她的。
王静姝接过,信早有被拆过的痕迹,再次经手打开,入目便是父亲的提醒,假婚书一事已被拆穿,欲接她归建业。
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王瑞遣人回建业查探荆扬两州联结真假了,还扣下了父亲给她的信件。
王静姝显然怒极,攥着信的手不断收力,书信渐在她手中拧成团。
然王瑞所为还不止如此,他贪心至极,一边同吕相合谋分化陶敬旧部,一边料得了些慕容部族的狼子野心,一直等着这个机会,欲建言陈雍迁都。
至于要将王静姝送入宫廷,那是因他连吕相也一同设计,欲在吕贵人生产后,揭发吕相陷害帝王,到时陈雍染疫,吕相又被清君侧,迁都在即,小皇子交予王氏女郎
抚养,王瑞顺势领南地世家拥之,岂不是挟天子令诸侯?
这些事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一件件连在一起,实在是像王瑞会想出的算计。
王瑞知她同周家的婚事的假的,他自有旁的利益可驱使周家,而她会被留在洛京送入宫廷,当一个抚养小皇子,将小皇子把控在王氏手中的傀儡,且南地一直积蓄着实力,到时再收复北地也不是不可能,万世功业皆可成。
她大伯可真是好算计!
见王静姝想明白,沈遐洲理着她颈后的发,又问:“卿卿,要同我走吗?”
他问的很缓也很有耐心,像是早就料定她反应似的。
也对,从一开始便是他将王瑞所谋拆开了地铺展在她面前。
她眼前的郎君最会装相了,只她总表现得比他更强势,所以他学会迂回了。
女郎倏地盯着沈遐洲,眼睑线条随着眼褶掀动,眯成了漂亮又危险的形状,沈遐洲未免知道得太过详实,就如王瑞肚中蛔虫一般。
除非,是他诱导了王瑞!
王静姝从不觉得自己会比沈遐洲、王瑞等人聪明,但她无疑比谁都了解沈遐洲,这就是个不择手段,还有绑走她前嫌的疯郎君,尤其是他每说一会便不忘问她可要同他走。
王静姝越想越肯定,沈遐洲也被她盯得越发心虚,否认:“我当真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