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1 / 1)

第80章 第80章原来我比你还坏。

在王静姝不在的日子里,沈遐洲时时都在盘算着杀人,盘算着怎么报复所有参与逼宫和背叛之人。

有时杀的人多了,他会麻木无感到,平日里都分不清立在他跟前之人是不是该杀,他夜里也常常睡不着,控制不住地去盘算,去推演如何令人落马再方便他出手。

他清楚知晓自己在偏离常人的轨迹上越行越远,皮囊下更是仿若被精怪鬼魄寄生的苍白灵魂。

可女郎的问询,却在一瞬将他从阿鼻地狱拉入人间。

她将他看做常人一般关怀,为他注入名为生的气息。

这样的女郎如何不令人爱?

沈遐洲睫毛抑制不住的颤动,一双微润的眼眸,只能看到王静姝,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需要女郎,也无比地渴求女郎身上的温度。

没有任何缘由,也没任何前兆地,他俯脸亲吻女郎。

王静姝一眼便知,沈遐洲定然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可当他俯脸亲来时,她却也不曾拒绝,她的身体快过意识,仰脸同他双唇相碰。

许久不曾有过的碰触,过电般的酥麻自柔软唇瓣处漫至彼此全身,魂骨都好似跟着一同震颤。

沈遐洲一揽她后腰,力气变大,加深了这个久违的吻,王静姝也不由仰起颈,接收来自他的灼灼气息。

隔雾一般的记忆在加深的碰触中,渐变得重新熟悉,也令他们亲吻更甚,沈遐洲面色不再苍白,沾欲般染着红,女郎的身子也再不够支撑,张臂揽他后肩,直至她再攀不住,二人才迷惘又流连地分开。

天色也不知是何时变的,山雨欲来般阴沉,可抬头的女郎与低头的郎君鼻息相错间,唯有不散的旖旎春情。

沈遐洲不舍般追而亲啄女郎,女郎气息不稳地偏了头,颌无奈落至她肩头,可他仍不甘放过,鼻尖挑弄般轻碰女郎细颈,喷出的鼻息与触碰直招得女郎微绷了身子,被他掌着的腰身更是弯起一弧。

一声如烟轻吟自女郎的喉间溢出,王静姝明显发现彼此身体的变化,强硬无比地分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徐徐拂来的凉风挤入他们分开的距离,缓缓将潮动平息,可王静姝再抬眼,却见明明先无状的人反先忸怩不好意思起来,耳尖溽彩一般的红,一瞬将王静姝拉回了她熟悉的郎君。

沈遐洲一贯好看,即便这年来的经历磋磨得他瘦削疲惫,可在王静姝看来,她喜爱的郎君,就是有能令人一点点觉得他重新好看起来的魔力。

她看得专注,瞳仁中映出的光清透璀璨,沈遐洲喜欢她的视线,只一眼,他就知道,女郎仍旧喜爱他,那句或连女郎自己都不记得的“丑了”,也暂被他揭过。

他们凝望彼此,像是很久的才寻回各自的声音,沈遐洲垂着眼,说话很轻,微弱的调子险些被忽至的雨冲散。

可王静姝还是听清了,他问的是:“卿卿,你为何要来?”

噼啪的雨落溅至高台瓦楞雕栏,也溅至他们被风扬起的袍角,点点凉意透衣,然沈遐洲还来不及感受这点凉意,便被女郎倾身勾手拉一下,他踉跄得同她近得几近贴面

女郎仰脸望入他眼地笑,笑意清冶如狐,微张微湿的唇瓣悠缓吐字:“我为你而来。”

这已不是王静姝第一次同她说这话,可她总是那般的恰到好处,恰好到如给濒临之人一滴水,也极恰到好处地抚慰他干涸的心田,他望着女郎忽地几欲再生冲动。

但他明白不能再继续了,只无比眷恋温柔将女郎腮畔的发拂至耳后,欲缩回手时,女郎却抬臂覆住了他的手,她的脸贴着他的手心:“沈九如,你应知道我这几日都见了什么,听了什么?”

“所以都是你做的吗?”她掀眼,凝起的目色光艳夺人。

沈遐洲唇抿紧,面容霎时寒如

冷玉,正是因一直暗中关注女郎,他知女郎问的到底是何意,她是在问,洛京的佛事兴盛与五石散盛行可是他在推动?或者还有扰动边防的战事可也有他的手笔?

沈遐洲凄然而失望地后退,他无时无刻不在期望着大绥乱吧乱得更彻底,可这种晦暗冷漠的心思,他不知女郎是否会瞧不起。

或是瞧不起的吧,就如当初他折磨宋女郎被知晓那般。

他黯然地想。

但任他如何颓丧,王静姝却不容他退,她执拗又大胆,想知道的就定然要清楚,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死死追着他的退步而去,握着他。

沈遐洲无法,退至再无退处的雕栏处,神色都笼着阴冷厌倦,飞溅的雨水打湿他的衣襟鬓发,整个人都不似在人间的苍白,“卿卿,我若说都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他漫声似喃,语调似难过,又似藏有隐晦的开怀,难过女郎应不会信他,他不曾引入外敌,也不曾推动佛事兴盛,他只是比旁人更早得到些消息,发现了苗头,他只是多杀了一些人,然后冷眼瞧着的事态一步步发展。

陈雍比他想得还在乎千方百计得来的位置,陈雍可以为了稳固自己位置推出任何法令,也可以变本加厉地放纵党争……

他几乎不用做什么,一切就在往覆灭的道路上走,而他置身于这种几乎自毁的王朝,本性中的阴鸷冷酷显现得淋漓尽致,他在同这个王朝一同下地狱,他控制不住地想摧毁,甚至自毁。

扭曲疯狂的念头常据了他满腔满脑,他常需杀人来泄愤,来抑制住更邪恶的念头,他不敢过频给女郎去信,怕女郎从中察知他的疯狂。

可女郎现在就立在他面前,问可是他做的,比起承认与否,他更怕的是将自己的阴晦黑暗剥呈。

他自来敏感多思,对女郎患得患失,他常觉得在女郎的心中形象不好,努力如常人一般再同她接近,可越接近,他便如耀阳下被扒开的石块,一览无遗的潮暗。

他不经颓丧,目中也似覆着浅淡烟雨般没有神采。

他偏着侧靥,唇淡得没有血色,似做好了被女郎质疑审判的准备,可王静姝哪里是什么有道德标准的女郎,她准则常因喜好一再改变,她甚至抑制不住地发笑,目中光彩肆意张扬,嫣唇笑靥在大雨蒸腾起的雨雾中,既芳华遍体,又显出些不输于他的癫狂。

她道:“沈九如,原来我比你还坏。”

“我原觉得是你做的也无妨,大绥乱了便乱了,他人生死同你我何干?王朝国运又同你我何干?”

“该死的人便都去死好了。”

“我唯愿你身体康健,挣出樊笼。”

这种无仁无义几乎不讲礼法的悖言,她轻易就能说出口,沈遐洲凝着她鲜妍的唇,只觉心脏狂跳,血液都在沸腾。

王静姝一声惊呼,陡地被郎君拥入了怀,同之前的亲吻时的相拥不同,这次的怀抱更紧密,她的腰肢都有些被掐痛,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一般的用力。

她被迫贴在沈遐洲胸膛,听着他咚咚心鼓,慢慢就平静了下来,那是同郎君苍白面庞相违的有力,很是令人安心。

她听见自头顶传来的声音道:“最晚来年三月,我必能离洛。”

王静姝有些惊讶,想抬头看看他,却忽地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奔来,那脚步在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