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 / 1)

杀意从他心头涌出,只有做些什么才能将其堵住,一日的功夫,陶然误食药散,瘫病在床,秦、雍匪乱再报御案。

他想,他的女郎很聪明,若想避开入洛定然是有办法的,而他也会令洛京中人无暇顾及她。

他提笔欲传信女郎莫忧,可当信封蜡好,却鬼使神差地没有送出。

光照于他苍白面色,在地砖上投下薄薄一道细影,他动影也动,无不在提醒着他的落魄脆弱,早已不是昔日风姿迢迢的沈三郎。

他觉如今的自己毫无吸引力。

王静姝是否也曾这样想?

她还会选择自己吗?

信不曾寄出,女郎也已入洛。

沈遐洲垂目看扑入她怀中蹭动的女郎,雪肤乌发,半张外侧的脸庞恬静美好;柔软水润的唇瓣,令人不经想触上。

纤弱白皙的脖颈更是毫无防备地朝他显露着。

沈遐洲不经恍惚,原来王静姝选择的依旧是自己。

如若不是,为何夜半等他,呼他名?可既是选他,为何又在此时同意入洛?她是又觉得旁人好了吗?

他一会欣喜,一会狐疑,敏感多思得极端且病态。

可就如他不敢常给女郎写信,惹她生嫌般,此刻也并不推开女郎,只兀自用反复的念头折磨着自己。

他并不想这样,但他病了,自归洛以来,也再无人劝得动他好好喝药,他也控制不住自己。

晚秋的夜其实已带上了冬日的寒凉,屋中火盆燃至此刻,也已不够暖,何况王静姝还是赤足搭在脚踏上,她在沈遐洲怀中寻得暖意不够,足腕也无意识地向前探,一瞬触碰到什么的阻隔感,令她有一瞬惊醒。

王静姝抬头便看到如鬼魂一般的沈遐洲,他削瘦冷寒,眉头紧锁,在幽黑中又足够安静,陡一见得,说不出的阴鸷,让人心悸。

可她的手却是自下探向沈遐洲的颊畔,整个人更是依着沈遐洲向上攀。

沈遐洲能感到脚背一重,是王静姝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有点暖意的指腹触至他面庞,女郎雪玉一般的面容在他眼前放大。

沈遐洲怔住,毛刺般的酥意自脊背泛起,漆黑眸子只能瞧见女郎翕张的水润唇瓣。

然女郎只是捧着他的脸问:“沈九如,你怎么变丑了?”

沈遐洲盯着她的目光刹那凝结,可女郎却好似无察般,双眸盈满疑惑,神情妩媚又懵然,且在下一瞬,腰肢便不支地向下溜去。

沈遐洲本能般地去捞她,但他们二人实在靠得太近,他轻易被带得同她一齐向后跌去。

柔软的锦被稳稳托住女郎,沈遐洲堪堪悬在她上侧,绵长安稳的呼吸便伴在他耳畔。

稍一低头便能瞧见女郎睡颜,一时竟难以分清,她方才是否真有清醒。

可无疑的,“变丑”二字,沈遐洲听得真切,他面容扭一下,气且怒。

他愤然为王静姝遮盖好被子,无言坐在床畔盯视她,她睡得面颊香甜,腮畔几缕蜷发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瞧着非但无有清减反愈发红润康健,想到方才都捞不住她的沉甸,面色变得几分古怪。

他盯视王静姝的睡颜一会,视线缓缓下移,隔着锦被摹着她的腰。

流线一样的起伏,实难看出什么。

沈遐洲唇紧抿成一线,慢慢伸手探入了覆着女郎的被中,触至女郎腰腹的温香绵软,他流连摩挲不过一瞬,摊掌比划。

女郎的腰紧韧又盈盈一握,同记忆中并无分毫分别,那便只能是他的问题了。

再想之女郎嫌他的“丑了”,低垂目中泠泠水洗般的凄楚,甚至就连离去的背影都带上了几分失魂落魄。

只王静姝睡得香甜,并不曾得见。

翌日,曦光透过窗棂,王静姝自锦被中探出一臂,意识也慢慢地苏醒。

她这一觉睡得极好,但她对夜里的来人也非是无知无觉的,反恰是确认了来人,她才再困不住睡意的侵袭,安稳地入眠。

可即便是在迷蒙中,她也能感知到沈遐洲的消瘦。

她生出些懊恼,或应再多撑一撑,同郎君多说几句话,或是将他看得再细致一些。

但也就一瞬的念头,她并不过多纠结,他们既同在洛京,只要想见便总能见上。

这日里,她亲走了一趟太乐署,正副主官皆不在,只一令史出来招待,令史知道她来意,将早早就定下的祭天大典章程同她细细介绍,还带她四处走了走,见了诸多要一同参祭的乐工舞人。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大祭,各署显然皆是极为重视,便是不提自新帝登基起就在修整的宫室、祭天台等,他们乐署也是早早便做了排练的准备,王娘子的加入其实已算是晚了,可她是天子钦点,便是先前的领舞也不得不换下。

令史一边同

王静姝介绍的详细,可也没少暗示她时日紧迫,要勤来太乐署同其他乐工舞人练习配合。

王静姝却如听不懂一般逛完一圈离开了,她对这大典本就说不上多上心,走这么一趟,也不过是为出门。

昨日她同王瑞虽谈了颇多,说得他动摇,但建业同洛京总归隔着不小的距离,很多消息传递的并不及时也不详细,她对现在的洛京既熟悉,又陌生,加之昨日王闻俭对佛事和五石散的语焉不详,她便决定自己尽快熟悉。

她从太乐署出来,直命马车护她去往最近的庙宇,然行至一半,马车忽地急停,车内的王静姝险些磕着头,竹苓扶稳她,眼神示意竹沥掀帘看看外是何事。

外头却先一步传来了卫士的声:“娘子莫要出来,免污了眼。”

醉至他们车前的是一年轻男子,穿着的衣料瞧着是极好的,但姿态狂羁,上半身几乎裸在外,神情更是有些不对劲,面色红得异常,双手烦躁地在身上抓来挠去,似是抓的厌烦了,又捡起掉在一侧的酒壶大饮几口。

驾车的卫士是王静姝从建业带来的,没见过放浪形骸到这样连脸面都不在意了的富贵郎君,再看这郎君起身后,目色迷离,不甚清醒又陶醉非凡的摸样,恐惊了车中女郎,不断强勒缰绳,令马向后退。

已是这般避让,但这郎君像是发了什么癔症,仍摇晃在道路之中,一会笑舞一会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