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1 / 1)

不知何时,齐王已绕到云长荣身后,两只手随意搭在云长荣肩头,却似泰山压顶一般,带来令人完全无法反抗的威严。

然而更让云长荣无法反抗的却是庄理轻飘飘的话语:“你扔不掉这根链子,它已经长在你手心。”

刚才那一秒钟的对视已经让庄理成功操控了云长荣的心神。

云长荣看向链子,继而惊骇无比地发现,它竟真的穿透了掌心,与自己的血肉搅合在一起。

“不不不,不是的,你胡说,我根本没想当皇帝!我只是想算姻缘而已!”云长荣的心绪陷入了更深的紊乱。

庄理直勾勾地盯着他,冷冷开口:“你的第二个问题是――我若想登基就必须杀掉父王吗?”

云长荣的眼珠在这一瞬间变得腥红无比,太过剧烈的惊吓让他的眼球急速充血!这无法掩饰的生理变化戳穿了他的伪装和野心。

立于凉亭四周的侍卫握刀的手已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却并非源于恐惧,而是因为无法按捺的杀念。

虽说云长荣的父亲救了王爷,但王爷亲手养大了他,给他上玉碟,予他荣华富贵,授他权势滔天,再大的恩情都还完了,他怎么能恩将仇报?这种人死不足惜!

庄理在极度压抑的氛围中继续说道:“第三个问题由我来问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齐王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被催眠了的云长荣根本无法放开握链子的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色小箭指向了“是”。

齐王轻声一笑,却让凉亭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云长荣的眼眶掉出了泪水,摇头道:“不是的,父王你别相信这个骗子。”

庄理对此充耳不闻,徐徐问道:“第四个问题:当年是不是你故意引开齐王的注意力,让他身中毒针?”

银色小箭再次指向“是”。

“第五个问题: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在谋划着杀死齐王?”

银色小箭飞快在通灵板上转圈,最终还是指向了“是”。

云长荣死死瞪着眼前的一切,脸上的表情已陷入完全的空白。

庄理伸出细长的食指,慢慢指向他的头顶,玩味地低笑:“我似乎忘了告诉你,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举头三尺有神明’,做过亏心事的人绝对不要玩。”

“举头三尺有神明?”云长荣慢慢看向自己的头顶,终是陷入了彻彻底底的崩溃。

原来“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竟然是真的!

云长荣被禁锢在石凳上, 手里捏着项链,麻木的脸庞渐渐显露出恐惧的神色。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真的有神灵悬于其上, 用锐利而又洞彻的双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罪恶念头, 被这双眼看了个通透。

此时此刻的他像是被活生生扒掉了一层皮,既痛苦, 又羞耻, 更无助。

“父王, 您一定要相信我。这人是个骗子, 他在离间我们父子俩的感情。您亲手把我养大, 我是怎样的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我怎么会产生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云长荣用哽咽的嗓音说出这番话。

他回过头, 红着眼眶看向养父,脸上带着浓浓的哀伤和难以掩饰的孺慕。每当他犯错时,只要露出这副表情, 养父一定会心软。

齐王神色莫测地盯着他,摇头道:“你是怎样的人,我还真的不清楚。”

他从云长荣身后绕出来, 走到庄理身边站定,居高临下地睥睨对面,徐徐说道:“既然神灵在此, 那我们就问问神灵吧。”

云长荣早已对这个通灵游戏深信不疑, 听见这句话, 哀伤的表情立刻凝固在脸上。

齐王盯着养子闪烁不定的双眼,沉声问道:“在你心里, 我的性命完全无法与皇位相比, 对吗?为了皇位,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我?”

催眠状态下, 云长荣根本无法扔掉那条银色项链,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项链坠子指向了“是”。

他嘴上连连喊道:“不,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假的!父王,是这个江湖骗子在陷害我!您一定要好好查查他的底细。”

但他心里却很清楚,神灵给出的答案是正确的,他就是这样想的。神灵真的能窥探到他的内心,并且把他最龌龊的想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正因为意识到这一点,他才始终无法从催眠状态中挣脱。控制住他的人已然不是庄理,而是悬浮在他头顶的“神明”,即他自己的恐惧。

齐王完全不理会养子的辩解,继续问道:“我把你抚养长大,你对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激之情,对吗?”

“不是的,儿子是感激您的!儿子一直把您当成亲生父亲!”云长荣迫不及待地高喊,然而那根项链却在剧烈晃动之后指向了“是”。

齐王闭了闭眼,似乎不愿面对这个现实。庄理马上握住他冰冷的指尖,给予无声的安慰。

齐王反握住小先生的手,哑声问道:“你恨我,对吗?”

云长荣疯狂摇头否认:“不,没有,儿子一点儿都不恨您。父王,我怎么可能恨您?”

然而很不幸,被他捏在指尖的项链再次指向了“是”。

这个小小的凉亭一瞬间变得死一般寂静,就连云长荣急促的呼吸声都止息了。他双目无神地看着通灵板,脸上的急迫挣扎慢慢化为了认命的颓然。

神灵的洞察力让他陷入了绝望。

始终站着的齐王终于坐下了。他平静地注视养子,问道:“为什么恨我?我自问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是因为你的父亲为了救我而亡吗?”

云长荣一个字都不敢说了。他嘴上否认得越激烈,神明给出相反的答案之后,父王只会更看不起他的卑劣。他终于明白徒劳挣扎的自己在父王眼中不过是个小丑而已,再多的父子之情都会被这些丑陋的真相磨灭。

项链坠子这一次却破天荒地指向了“否”。

齐王挑高眉梢,似是觉得有些意外。他以为养子仇恨自己一定是为了生身父亲的死。

作为一个局外人,庄理却比他看得更清楚,冷笑道:“他恨你不是为了自己的父母,而是为了你的不争不抢。你如果一开始就全力去争夺皇位,他现在就是太子。他恨你无能,也恨你挡了他的路,更恨你拿捏着他最大的把柄。既然你不争,那他就除掉你,自己去争。只有你死了,齐王府的势力才会为他所用。”

庄理每说一句,云长荣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他的心事竟完全被庄理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