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被贺家养在锦绣堆里藏着,她偶尔也会感到枯燥无味,于是也忘了哪天就在网上随手注册了个叫小鲤的私人账号,偶尔发几段练戏曲时开嗓唱的语音视频出来。

后来莫名的被搬运,火了一段时间,还吸引了不少粉丝。

贺南枝没有露过脸,一是十五岁那年登台惹出了不少麻烦,不仅让贺家收拾烂摊子,还让原本就久治不愈的师傅符心洇拖着病体劳心替她婉拒那些踏破剧院的狂热追求者。

倘若让贺斯梵知晓她又在背地里,惹了事,会扒了她皮的。

贺南枝自幼就很有安全意识,越火就把小马甲捂得越严实。

后来师傅病逝,她又经历了无法登台的生理应激障碍,小鲤这个号就渐渐的被遗忘了。

……

不知不觉地从年份最久开始看,已经翻到了近期还有昆曲粉给她私信。

贺南枝纤指紧紧攥着平板边缘,觉得眼尾发酸,将额头抵在了雪白膝盖上,乌黑如瀑的长发倾下来,仿若在黑暗中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纤细脚踝,静到无声。

直到紧闭的房门被敲响,怕惊扰了她般,男人只用修长冷白的指骨轻轻叩了两下。

贺南枝慢吞吞地抬起头时,眼底浮上迷茫似的泪雾。

外面谢忱岸没有先开口。

在静等着她。

贺南枝于黑暗中调整好呼吸声,起码不能听上去跟狠狠地哭过一场似的,等心绪平静了,才抱着怀里的平板,从衣服堆里弯腰出来。

纯白色厚软的地毯收尽了声音,光着脚一路踩着到雕刻精美的门前。

指尖握着门把,其实只要轻轻一拧,就开了。

贺南枝屏息,安静地看着谢忱岸站在走廊上挺拔清隽的身形,他衬衫未换,还是白日那件,而此刻已经深夜快十一点了,在对视半响后。

谢忱岸自然不过来抱她,两人交谈了几句。

无非就是询问要不要睡了。

贺南枝将额头压到他的颈窝,眼睫毛如蝉翼垂着,转而去隔壁主卧,灯始终是暗的。

等躺在床上,她怀里抱着的温度沁凉平板让谢忱岸拿到了沙发处,随即,蓬松柔软的被子盖了下来,同时她伸出纤细的指尖,在他腕骨处轻轻刮了一下。

耳畔,立即传来谢忱岸磁性好听的压低声线:“我去洗洗。”

“嗯。”

他洗得很快,贺南枝还在游神地望着窗外月光时,水声就停了。

谢忱岸迈步走近时,空气中还弥漫着沐浴液那股熟悉冷香味,越发近,被子一角被掀开,清晰地触感沿着抵在被单的脚踝往上,起先,她是没懂的。

泼墨似的长发四散在枕头上,脸蛋逐渐透着股子清纯的艳色感,除了不由自主地一僵,眼尾垂落的颤巍巍视线下意识地看向左边的落地玻璃窗,身影重重叠叠的,像面干净的镜子倒映着。

贺南枝在黑暗中,能感觉到谢忱岸嘴唇极具侵略性的温度。

躲在衣帽间没哭出来的眼泪,下半夜倒是流个彻彻底底。

谢忱岸就跟抱精致洋娃娃似的,将她搂在臂弯,听着她红唇咬着,溢出细碎的音节,偶尔还掺和着一丝哭腔断断续续的说:

“谢忱岸你坏死了。”

“明天剧组还有眼神戏要拍,要上不了镜都怪你!”

“我想师傅了师傅她病了五六年,老是夜里惊咳,师姐和成竹轮流住隔壁守着,只要一咳个不停就会及时倒杯温水过去,师傅喝的药很苦,我每周去隔壁老字号中医馆拿药,会顺带买包干红枣,熬制的时候偷偷的往里放半颗,师傅总是笑骂我是个小机灵鬼,这样她喝时,就能从苦掉渣的中药里馋出一点甜来了。”

“谢忱岸,其实我偷偷的尝过师傅的药,真的很苦,根本喝不出红枣味。”

是符心洇怕她哭,怕她小小一人儿还要整日忧心忡忡的,故意骗她的。

贺南枝假装不知。

她想这么一直装下去,直到符心洇病逝,她还是习惯周一清早就去老字号中医馆拿药。

给钱结算的时候。

她才突然真正意识到师傅不在了。

这晚,贺南枝哭到清晨醒来的时候,那双清灵漂亮的眼眸果然红到不能上镜。

趁着经纪团队还没来接她,便把这气,都发到了谢忱岸身上。

理直气壮地使唤着他抱自己去浴室,从洗手台拿出昂贵的面膜和眼贴,给她覆上。

谢忱岸倒是也配合,透过微弱的晨光,看着贺南枝这张脸,线条完美的手臂撑在台边缘,几乎是将她裹着男士松垮黑色睡袍的纤弱身子完全笼罩住,俯身端详她同样无辜注视着自己的水色瞳仁:“昨晚舒服吗?”

啊啊啊!!!

贺南枝见他毫无羞耻心问,内心是一万个招架不住的,好在有湿润的面膜掩藏着她表情的细微变化,红唇抿了下,故作淡定说:“差强人意吧。”

谢忱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装,也不拆穿。

反倒是贺南枝先沉不住气,睡袍下的小细腿去踹他膝盖,哼哼唧唧的,带了点儿鼻音:“这种事只可会意不可言传身教的懂么,我帮你那啥时,也没问舒不舒服吧?”

“没问么?”

谢忱岸语调平静反问,倒是让贺南枝迷糊的脑袋瓜子不太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