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惋叹一声:“原是我教女无方,女儿天真不懂事,世子生得又好,珠珠难免迷了眼。”

上门给女儿自荐婚事?萧夫人脸上有淡淡的鄙夷之态,不耐地叩了叩瓷盖,欲有赶人的意思。

只听何氏又道:“如今珠珠怀了身子已有月余,今日来是想请公主和世子给个说法。”

萧夫人心下一惊,面上不显,质疑道:“你们家女儿作风不正,与人苟且怀孕,怎就断定是我安国公府的血脉?”

扬起下颌,流露出叁分上位者倨傲的意态,“我们府上的门槛,可不是那些不叁不四的娘子能随便进来的。‘’

何氏一贯有眼色,会办事,但此刻也被萧夫人这高傲的姿态激得生出几分脾性,同样不悦道:“公主既然怀疑真假,那叫你们家世子回来一问便知。若是世子拒不承认,那只当我和将军没来过这一趟,往后珠珠的孩子诞下,你们安国公府莫要来争夺子嗣,强迫孩子认祖归宗。”

当朝时人看重嫡子血脉,皇室贵族尤甚。萧夫人嫁到安国公府只得崔恪一子,视如拱壁,珍之爱之。

这会儿见何氏如此认真,萧夫人对崔恪子嗣之事再不敢马虎,敷衍地先应下夫妻俩,唤了人急匆匆去宫里请世子回来对质。

甄珠这边听闻父母去了安国公府,心里真是羞愧欲死。

当初崔恪说可以负责,被她拒绝,如今闹大了肚子,要父母腆着老脸

帮她去求名分。

永嘉长公主自来位尊高傲,对她少时差点害死崔恪一事耿耿于怀,她都能想到长公主会怎样羞辱自家父母。

不顾仆婢的劝阻,甄珠乘上马车向安国公府赶去。

府上的大门开着,崔恪刚下马便看到从车上下来一路小跑的甄珠,提着裙裾,鬓发散乱,目视前方,完全不看脚下的路。

眼看一层青阶就要将她绊倒,崔恪赶忙上前扶住她的腰身,“小心!”

“你放开!”甄珠站稳后一把推开崔恪,眼圈红红,“我才不要你假好心!”

崔恪皱着眉头扫过她的小腹,想到她方才险些摔倒,心中仍有些后怕,规劝道:“既然有了身子,就不要这样冒失。”

“你管我?”甄珠瞥了眼崔恪,冷冷地笑:“摔掉了更好,还省得我一碗落子汤把它打了去。”

似是赌气,似是挑衅,这话崔恪听了实在难受,他目光注定甄珠,迟疑地问:“你就这么不想嫁我?”

甄珠默了一会儿,平平板板地道:“崔大人,我甄珠虽然脑子蠢笨,但绝不是玩不起的人,我当日说了不要你负责,今日也定不会拿孩子胁迫。”

十来日不见,她清瘦许多,肉嘟嘟的腮颊消了不少,本就纤细的腰肢更加不盈一握。

脾气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冲和倔。

但此刻崔恪望着甄珠,胸口仿佛被一团柔软的东西堵住,许是怜惜,许是悸动,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若是我愿意娶呢?”

甄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转瞬移开,极有自知之明地表态:“我过得很好,不用别人可怜。”

言尽于此,无需多说。

“那就如你所愿。”崔恪不再纠缠,转头离开,翻身上马,愈去愈远。

奉子成婚

甄珠和世子在府上大门口见面起了争执,闹得不欢而散,气得世子扬长而去,过府不入。

何氏和甄渊听到来人对长公主的禀报,没好意思再找安国公府讨要说法,寒暄几句后请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甄渊倒是把甄珠好一顿数落,世子有学问,有相貌,人品正直,眼看将军府要到手的女婿,就这么让甄珠搅没了。

何氏叹息,婆母不好相与,女儿嫁过去必要受不少磋磨,不见得多大的好事。孩子他们不要,那自己家留着养吧,将军府不缺这多一口的口粮。

甄珠埋着头,捂着肚子,始终话都没吭一声。

本以为此事就这么揭过,谁知第二日安国公府就派媒人上门提亲,甄珠闹着不肯嫁给崔恪。何氏有些犹豫,和甄渊商量几日后,还是替女儿同意了这桩婚事。

紧接着,崔家的人来甄家行纳采礼,合生辰八字,两家经过商议,把婚期定在了今年的六月初六。

一个半月就要走完婚俗六礼,时间颇为仓促,但每一礼办得还算隆重。

至于崔家送来的聘礼,何氏粗略地估算了下,有叁四万两银子,放在长安,也算极贵重的聘礼了。

何氏睡前与甄渊悄悄地咬着耳朵,世子对珠珠,看着不似毫无情意。

有情无情,甄珠不太关心的,她被肚子里的东西折磨得难受,吃什么,吐什么。

何氏本想在婚前教甄珠学些规矩礼仪,免得嫁去安国公府被婆家挑错拿捏,可见她这副模样,就只剩心疼了。

再没规没矩,毕竟是新妇,还怀着孩子,萧夫人难道没一点容人之量。

崔恪派人来过两回,送了从南方运来的早熟的乌梅和酸杏,甄珠反胃时拈来吃两颗,压压恶心。

翠丫在旁边笑呵呵:“还没成婚,世子就会疼人了!”

甄珠听着却是不爽,孕中火气也旺,驳道:“他自己爽了一晚,叫我遭了这么大罪,给个叁瓜两枣就叫疼人了!”

说着生气了,将案几上一盘酸杏一下掀翻,圆圆的青杏咕噜咕噜滚得到处都是。

翠丫缩着脑袋,再不敢吱声。

甄珠没说出口的,崔恪若真有诚意,他自己怎么不来,安排个下人走走过场,还是觉得她脑子蠢好打发。

男欢女爱本是人间妙事,但怀孕生子女方受得苦难总要多些。

甄珠年岁还小,没接触过几个外男就这样匆忙怀孕,被迫嫁人,心里边恨崔恪恨得要死。

那晚她都说了给他找花娘泄欲,可他不肯,强行破了她的处子之身,还内射,灌那么多精水给她,害得她怀孕。

甄珠越想越委屈,直到大婚前心里还怄着崔恪,不情不愿地穿上繁复精美的嫁衣,何氏语重心长的嘱咐她是一句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