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霄被这一句话给烧的大脑冒烟。她穿书前没谈过恋爱,忙于学业和自己?的考古爱好,即便有?男人示好也经常无?视,何况是裴饮雪这么有?内涵、有?水平的吃醋……薛玉霄品味了片刻,道?:“你是不是暗地里说我呢?”

裴饮雪起身道?:“伤口涂过药又包扎了一下,不能沾水,我让他们把?热水少放一些。”

说着便进了隔间?。

薛玉霄起身跟过去,倚在门框上?看?他调试水温,大脑持续运转中?:“谁献殷勤了,我怎么不知道??”

裴饮雪挽袖放好花瓣,头也不抬:“过来,我帮你洗。”

裴郎君既如此说,周围陪侍的少年们便会意地退下,连带着把?加央也带走?了。

薛玉霄被他拉进去沐浴,脑子还在转,她仔细思考了一下最近所?做的事去柳河是为公务。她和裴饮雪都明白其?中?的道?理,裴郎不会计较的。

但今天的伤却给薛玉霄提了一个醒。裴饮雪风姿清绝,雅俗皆通,就算不和原著中?里一样辅佐李清愁,日后也会有?自己?的一番造化。而她位于京兆权力中?心,要是为天下争,免不了会有?刀光剑雨,他跟在身边,恐怕……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裴饮雪伸手抚摸她的长发。

“我在想?,”薛玉霄向后倚靠,仰头跟他对视,他的面庞倒映进一双幽深如墨的眼睛里,“我身边只会越来越危险,随着我所?做的事情,我的威胁会让很?多人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裴饮雪为她梳通长发的动作轻微一顿,一缕青丝卷着他修长的指节。他道?:“那这份风刀霜剑,你属意谁跟你共同承担?”

薛玉霄微怔。

“如今独立门户,园子里上?下大小事务,都要经过人的手来裁决。王郎周密,然而身后牵扯太大,丞相的心思幽深难测,不受控制。崔郎纯粹,有?匡扶救世的大慈悲心,但太过纯善,阴谋中?不见得是件好事,至于四?殿下……”裴饮雪语调微顿,“我替你想?,也不作考虑。”

他凑过来,吐息声跟弥散的热气交织在一起,眉眼的清冷被雾色笼罩得略带朦胧。

“如果你选别人,我会以为你动了心。”

隔着一层很?淡的雾,薛玉霄的眸光望进他清润的眼底,她莫名有?些意志不坚定,心里突突地跳起来,默默地想?:“他知不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啊?”

裴饮雪看?着她道?:“有?件事还没跟你说。我上?次讲到?的小麦种子终于得到?了,是从一个河东来的商贩手中?购得,找了几个中?间?人辨认真?伪,应该是真?的。”

薛玉霄脑海中?的绮思消散无?踪,眼神立即亮起来:“是产量高出?三成的那份种子吗?”

“是,园子后的那片土地会用来播种验证。”裴饮雪道?,“目前所?得的粮食种子数量甚多,农书上?也有?很?多增产的方法,庄子上?的冶炼坊出?了一套改进农具,就是你说的那种……不过以铁铸造,造价实在太贵,也只有?薛氏出?得起这笔钱。”

薛玉霄小鸡啄米地点头,凑过去听,这是她最近听到?的一个非常好的消息:“金属多用来打造战甲,用在农具上?确实奢侈,这只是一个模具,除了开拓土地的犁头一定要用铁之外,其?他都能换成木头。”

裴饮雪与她商议:“我想?先制造出?一批交到?田庄上?,过几日我会亲自去跟领头的庄户讲述农书上?的一些办法,还有?你说的那个……只要交足一定数目的钱粮给东家,剩下的都留给农户自己?。”

士族手下都有?很?多荫户佃农,土地归属士族所?有?,播种和收获都是为了向薛氏上?供,大部分的人除了吃饭之外,从中?几乎得不到?什么利润,在这个举步维艰的大环境里,大多数人脑子里只有?“活着”,还没有?想?过居然能“活得更好一点。”

薛玉霄频频点头,她这会儿已经完全把?“裴郎跟在自己?身边会很?危险”忘到?脑后了,正大光明地道?:“看?来让我放走?你是不可能的,你操持得这么好,还是等着被我用来用去吧”

裴饮雪沉默片刻,叹道?:“……你最好会用。”

……

就像裴饮雪说的,薛泽姝在京中?的消息来源不少,大庭广众下所?发生的事,她很?快便已得知。

“……好啊。”薛司空的视线还落在图纸上?,声音却瞬间?冷下去几个度,“府兵难道?都是一群无?用的废物,让堂堂都尉打头阵?”

“大人,少主急于抓住劫掠人口的证据,使陛下发兵宁州,所?以冒进了些。”

薛泽姝横过去一个眼刀:“冒进?你说谁?”

对方额生冷汗,立即更正:“少主有?一骑当先之勇,要是慢去几步,走?漏风声,恐怕还抓不住现行。”

司空大人微微点头,她道?:“祝、岑两家做事太过,匪患灾难当前,居然想?着发财。朝中?不知道?有?多少这样拖后腿的东西,若非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必杀几个祸首,给我女儿泄恨。”

跟随薛泽姝的几位工部大臣俱不敢言,她们知道?自家顶头上?司爱女成痴,幸好消息里说薛都尉并无?大碍,否则司空大人一怒之下,难免会流血。

薛泽姝道?:“拿着我的令牌去请张院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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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院也负责给大臣及其?家眷看?病开药。

“张院正午后被陛下招入宫中?了。”一个臣属答道?。

薛司空皱起眉,她对御医院其?余人的医术都不是很?信任,怕里面有?庸医耽误了看?病。正在她沉吟之际,有?人道?:“崔家七郎回京了,他的医术和善名遍布各个州郡,是葛翁的亲传弟子……如今葛老先生已不在世,恐怕崔七公子的医术还在张院正之上?。”

葛翁原名葛洪,就是历史上?被尊称为“小仙翁”的那位道?家名医,号抱朴子。道?家收徒不论性别,即便在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里,他也依然声名斐然,修道?炼丹、医术养生,无?所?不通。连世间?女子提到?时,都会尊称一句“葛老先生”,这种殊荣可不是轻易能有?的。

崔锦章就是他的学生。

薛司空也听过崔七的名号,她转头吩咐薛氏部族:“他如今住在哪儿?带着人去请,记得准备重礼酬谢。”

“是。”

众人见此,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想?到?薛泽姝重新坐下没一会儿,眉头又再度拢紧:“她们凭什么敢动我女儿?难道?是我的官做得还不够大?”

工部众人:“……”

“莫非是看?霄儿脾气好了许多,捡着良善之人欺负?”薛泽姝觉得自己?想?得有?几分道?理,“好端端的凭空从哪儿冒出?来个水贼,她们一定是故意的,祝、岑两家仗着有?袁芳拓撑腰,连我都不放在眼里!霄儿才那么大,又变得这么乖巧,她能威胁到?谁?必定是冲着我来的。”

“……”

“袁氏老贼,仗着上?头出?过丞相,打起什么四?世三公的名号,堂堂大齐的太府卿,每日只知卜卦算数、脑子里不是龟甲就是草根儿,放着底下这帮人欺负我女儿!”

薛司空放下图纸,火气猛地涌上?来了。她道?:“收尾之事明日再说。”

说罢,薛泽姝便让人备马,从大菩提寺杀回内城,没有?回太平园,而是先到?了袁府,在众人惊愕呆滞的目光下,把?袁芳拓从静室里逼了出?来,指责她勾结匪贼,居心叵测。

袁芳拓一头雾水,好半天才问明原因。她也火了好端端地惹薛泽姝干什么,全京兆都知道?避着她的逆鳞,你们还真?逆着捋老虎的胡须,派人去暗杀薛玉霄?

为了平息司空大人的怒火,袁芳拓连夜叫来祝、岑两家在山海渡的负责人,当着薛泽姝的面捆起来抽,逼问她们究竟有?没有?跟水匪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