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散朝,气?氛反而愈发黏着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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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愁虽然怪她隐瞒, 但?此刻仍道:“早做抉择, 免得让两位大人猜疑。”
不待薛玉霄回答, 李芙蓉看?向两人,不阴不阳地开口:“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薛都尉搭上交情?了, 草芥之身,要攀上薛家的门楣高枝,费了不少气?力吧?”
李清愁面?不改色:“不劳挂心, 比与你论交情?简单许多, 我们虽有亲,情?谊却不如人。”
李芙蓉道:“要是你没有姓李, 你以为能站在这里?”
她语含轻蔑, 对于?李清愁近日所出的风头大为不满。但?很快,风头无两、名满陪都的薛玉霄挡住李清愁, 不轻不重地叫了她一声:“李掾,你说?的那声都尉大人,我很喜欢,当着我的面?,就不要再?这么小肚鸡肠的了。”
李芙蓉抵住后槽牙,齿间摩擦地咯吱轻响,她忍了忍,扭头哼了一声,再?也不理会两人,独自走到萧将军身边去了。
除了两位将军,其他的文掾、凤将,也不约而同地对薛玉霄十分?瞩目。无论是谁有这样的奇才、这样名满陪都的女郎辅佐,军府的平衡都会被打破。
薛玉霄却没有去跟任何一人攀谈,她远远地向两位将军行礼致意,稍微停在原地驻足片刻,果然听到身后响起薛泽姝的声音。
“霄儿。”薛司空眉梢微露喜色,但?众人面?前,情?绪并没有太过变化,她抬手拍了拍薛玉霄的肩膀,与她同行。
四周暗自潜藏的目光立刻消散无踪。
路过萧妙、桓成凤时?,两人也全然不是此前审视考量的目光,两位武将穿着朝服,衣上有虎豹跃身的绣图,以卑职而居,神情?尊敬,仿佛薛司空身上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薛玉霄整个笼罩在内,令人不敢窥视。
步出禁中,上了薛氏的马车。薛泽姝才神情?一变,笑意流露言表之间,她本来想要抱一下宝贝女儿,又觉得孩子大了,于?是克制着自己沉甸甸的母爱,只是握着她的手。
“能惦记着你二哥,他自小也没白疼你一场。”薛泽姝道,“霄儿,来龙去脉我大抵能猜到,但?你还需跟我说?一遍,此事当中如有犯险错漏之处,娘亲好立即为你遮掩。”
薛玉霄便从头说?起,只单单省去了珊瑚主人的身份,其余基本都交代给了她。
薛泽姝思量片刻,面?色逐渐肃然,她道:“你既然已知那是皇帝喉舌,居然还敢单刀赴会,这种危险之事,日后绝对不可再?贸然行动。”
薛玉霄称是。
薛司空打量着她的神情?,忽道:“你只是嘴上说?对,心里却未必肯听娘的。是不是?”
她洞若观火,薛玉霄也无法掩饰,只好道:“母亲,女儿虽然大彻大悟,英才晚成,但?骨子里就不是因循守旧的乖顺之人,人生于?世?间,有些叛逆反骨,有些冒险之举,这都是寻常之事,要是因为怯懦而达不成目的,遗恨终生,我才会懊悔。”
薛泽姝叹道:“你这番话?跟我年?轻时?所想的一模一样,吾女终于?开蒙了,真令人既担忧万分?,又不胜欣喜。”
薛玉霄在心中默默道,哪里,这就是书中你常常教诲学生的话?,我稍加改编而已。如果不是有原著对薛司空的描写托底,还真没有把握在母亲大人眼皮底下装得天衣无缝。
但?总体来说?,薛泽姝还是高兴更多一些,她在脑海中将此事的首尾过了一番,道:“赵中丞愿意为你遮掩,不惜遭受皇帝的猜疑,她真心待你,你日后也要为她所想,以老师之礼侍奉她。”
薛玉霄道:“女儿明白。那日我在兰台讲述故事,虽未讲完,但?其中情?节人物相似,应该早有人猜到我的身份,如果不是赵中丞与崔侍御史为之周全,以我自己的能力,肯定做不到滴水不漏。”
马车辘辘,路过放鹿园。前方的王氏车马在此停下。
两人交谈至此,薛泽姝隔着车窗上的朦胧薄纸,望了一眼王丞相下车入园的背影,问道:“除了赵中丞之外,此事,王秀有插手么?”
薛玉霄立即回答:“不曾惊动丞相。”
“……怪了。”薛泽姝的手抵着窗边,似有若无地轻轻敲动,“她门下数百学生,确实都庸庸碌碌地不如霄儿你,但?她既然没有见识过你作《求芳记》,怎么会起惜才之心为你说?话??王秀这个老匹妇,每天不笑不怒,镇静如水,连我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王丞相在朝中开口,让薛玉霄也很意外。
“不过她这么一来,皇帝又要忌惮咱们两家联合,这几日在朝务必还需跟她多吵几架……莫说?我与她政见相左,哪怕统一了意见,光是她退婚的旧仇,就够我甩她一辈子脸色了。”薛司空哼了一声,将女儿搂入怀中,“好了,咱们回家稍作准备,明日便将你二哥接回来。”
二哥薛明严。薛玉霄悄悄在心中叹气?,又是一个原著没怎么写的人物,明日还是得小心一些。
她想到王秀今日所为,便替王丞相辩解道:“昔日退婚之举,或许也是丞相为了避免陛下对两家的猜疑之心。”
薛泽姝看?她毫无介意之色,似乎已经?放下婚约之事,便直接道:“你如今有正事可做,不再?为婚约烦忧,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好女人,世?上郎君千万,难不成王家有眼无珠,咱们便吊死了不成?但?她王秀也绝不是为避免猜疑,若我们履行婚约,那龙椅上的位置就要让出大半来,如果你能在军府有所建树,执掌十六卫……又或者你大哥在宫中诞下女儿,我们……”
我们直接就拥太女而反了。薛玉霄在心中补充。
但?如今,王秀已经?退婚,凤君膝下犹空,只有薛玉霄如愿进?入军府。
“好了,”薛泽姝摆摆手,随意道,“她不敢太过针对你,怕惹急了我。我也不好用?手段为你的前程铺路,毕竟明怀还在她身边……投鼠忌器,莫不如是。”
……
次日,薛玉霄随母亲大人一同前往侯府,接二哥薛明严回太平园。
作为她的侧君,目前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有名分?的郎君,裴饮雪自然陪同她一起前往。
两人同乘一架马车,薛玉霄闭目养神,在心中默默背诵书中对二哥寥寥几笔的描述,翻来覆去地揣摩思考,忽然听裴饮雪道:“不必紧张。”
薛玉霄抬眸看?向他。
“明严公子师从围棋国手,与我有同师之缘。但?入门时?间阴差阳错,久闻盛名,只是缘悭一面?。不仅如此,他还会六博、双陆、投壶,拆牌道字,无所不通。二公子在几年?前名如锦绣,与已故的永定侯一见钟情?,恩爱甚笃。”裴饮雪道,“出了名的秀外慧中,温润如玉,极好相处。”
薛玉霄抵着下颔,盯着他道:“你怎么比我还清楚。”
“京兆之中,士族内帷里常有诗酒宴会,诸多郎君、公子,都会前往。我虽然不去,但?请帖常常送来,里面?就是如此描述明严公子的。”裴饮雪淡道,“你马上就能见识了,再?过五日,是京兆一年?中最?大的宴会,百官、士族,以及内帷的郎君们,都会前往出席,称为‘秋收宴’,庆贺这一年?的风调雨顺,女郎之间比试武艺骑射,吟诗作赋,相互应和。”
“州郡不安之事常有发?生,这样也算风调雨顺?”
裴饮雪道:“皇帝在位期间,每一年?都会举行,不然便是对陛下和百官政绩的不满,到时?……四殿下也会出席。”
薛玉霄算了一下时?日,确实再?过五日就是秋收宴。这些裴饮雪曾经?跟她讲过一次,但?她最?近忙碌太过,对时?日不够敏.感,险些忘记。
片刻后,马车停下,薛玉霄伸手扶裴饮雪下车,挽着他的手跟在母亲身后,进?入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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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侯已故,薛明严只有一个儿子,爵位旁落。但?哪怕如此,他的陪嫁、聘礼,连同先永定侯的家业,全都在薛二公子手里撑持打点,其他的几房多不堪用?,都是一些败家破业的纨绔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