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小侍皆说不清楚,他?便一路搜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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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园结彩之色,红纱灯笼罩烛火。裴饮雪早已离开诸位侍君所在的内院,他?身边跟着还剑、以及两个如意园中的薛氏家?兵,一路走?到婚房之外,见内中人影憧憧,靠近之时,孙氏新娘的叱骂入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本为皇帝的面子才迎娶你,谁不知道你素来不干不净,轻佻浪荡,能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出了事,要是你姐姐倒了,我正好把你献给?新皇斩之!这样还算我的一份功劳。”

大局未定,竟敢对谢不疑说这种话。

裴饮雪上?前数步,轻叩门扉,孙氏新娘高声道:“有事禀报就说!”

裴饮雪道:“在下如意园裴氏,奉薛侯之命有要事与娘子商议。”

孙氏女?早已派人打听到外面是薛玉霄的人马,闻言浑身一震,她亲自走?过去开门,目光扫视了一眼?裴饮雪以及他?身后家?兵,咽了口唾沫,让开道:“郎君快请进,说不得再过数日?,敝人就要唤郎君为贵君千岁了。不知侯主?有何事相商?”

她亲自关好门,以防两人商议的是改变时局的大事。

外面的战况由于“明圣观”的加入,而逐渐扭转情势,京卫左右支绌,难以抵挡,在外哨探的孙氏侍从连连回报。此人自然也见风转舵。

裴饮雪淡淡道:“欲从娘子这里取一物。”

对方大为振奋,道:“郎君请说,若我有,必予之。”

裴饮雪道:“项上?之头而已。”

话音一落,不待孙氏女?反应。他?身后的家?兵立即上?前,“噌”地一声拔出佩剑,在其惊恐放大的瞳孔前方迎面横扫,登时血迹喷洒,溅上?裴饮雪一身素淡长袍。

孙氏女?轰然倒地。

还剑低头递送手帕。

裴饮雪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血。他?依旧漠然疏离,冷若冰霜,见其倒地而死?也未色变,而是上?前去揭开了谢不疑头上?的盖头,见到他?竟然墨发散乱,被堵住嘴、扼制住手腕,受绳结捆绑,想必那个按着他?拜堂的宫侍,就是奉命监督执行?这一切的。

裴饮雪亲手取下桎梏,越过身给?他?解开绳索。谢不疑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身上?潮冷的血迹,忽然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裴饮雪动作一顿,很快又继续,他?道:“刺王杀驾。”

谢不疑道:“岂不受天下之谤?”

裴饮雪解下捆着他?的绳索,按住谢不疑的肩膀,与他?对视,道:“你不恨她、不恨我,却怕她受天下恶名。你与谢不悔……”

谢不疑道:“你看我如今的样子,可有半分皇子之实??”

他?的手腕上?尽是勒痕,吉服之内留有被宫规教训、鞭笞之伤。这是自婚约定下那一日?开始的规训和管教,因为谢不疑太?过刚烈不驯,内廷无从管教,无计可施,在谢馥的默许下用了许多针对宫人的管教方式,丝毫不以谢四皇子身份为意。

也正因如此,凤君宁愿留于宫内,也不肯承认这门婚姻,不曾前来受拜。

吉服内伤痕交错,有的还徐徐渗出新血,沾染吉服。裴饮雪低头看了看,轻叹道:“我料想以你的性子,断然不肯屈从。一旦对方辱没于你,恐怕必以生死?相争,所以连忙前来。妻主?感念你昔日?传递消息、不怕得罪谢馥也让她在珊瑚宫觐见之事,嘱托我务必救你。……谢四,事已至此,无论是恨谁,再恨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准备了一套便装给?你更换,让人保护你。等尘埃落定,若一切顺利,我会派人送你悄悄离开,再不受此囚困。”

谢不疑却问:“裴哥哥,可有剑否?”

裴饮雪怔然相望。

谢不疑墨发散乱,唇色苍白,唯有眉宇一点朱砂殷红艳透。他?用力握了握裴饮雪的手,道:“好哥哥……我此前说那些?话气你,都是因为我太?过艳羡你,身份、际遇、命运,一概如此。我从没有觉得她的文章不好、她的诗不好,相反,我觉得她太?好,我如果不假意贬低鄙夷,实?在不知道满腔喜爱之意如何掩藏。”

他?陡然起身,从家?兵手里取出鞘中的剑,那剑沾过孙氏的血。

“谢不疑……”裴饮雪下意识叫他?。

谢不疑却没有回头。他?穿着吉服、握着一把沾血长剑,向他?摆摆手示意裴饮雪不要担心?,便孤身向庭院而行?。

……

明圣观人马加入,京卫已经无法?将人拦阻在外,消息传递得非常混乱。由于军府里有薛玉霄的诸多好友,此刻皆不能痛下杀手,所以许多部众得到的消息都是勤王救驾、接应家?主?,提及“诛杀反贼”的反而不多。

终于,一行?京卫突破进来,拜在谢馥身后,开口道:“我等救驾来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馥面露笑意,指了指对面的薛玉霄,倨傲道:“众将不能动手,百官不能与之相争,那就让朕的军士诛杀逆贼,还不去杀了她!”

京卫统领干脆应声,一抬头,见到面前居然真是凯旋侯,眸光一滞,呆了呆:“侯主?、侯主?……”

“你所侍奉之主?,险些?误了你,难道统领不知?”薛玉霄面无表情道,“你与本侯同在徐州守城,整理粮草,统领忘了那些?欲将我等杀之在外的算计?谢馥背弃大齐,昏庸无道,你不曾见?”

京卫统领浑身僵硬,她举棋不定,听到身后谢馥的呵斥,才拔出兵刃。但?让她将兵刃向着薛玉霄刺过去这实?在艰难,人之本心?难以违背,忠义不能两全。

薛玉霄道:“还不退下?”

统领身后便是皇帝的注视,她左右为难,掌心?颤抖,几乎冒出自戮的念头,以全忠义之心?,然而很快又一伙人冲了进来,庭院里被兵卒部众填满,为首的乃是周少兰,众人的皮甲底下是明圣观练武服,她身旁关海潮大喊道:“至圣大天女?,护法?救驾来迟!皇天庇佑,天女?福泽万民,有道当?伐无道!”

真是为难她记词儿了。

此言声音极高亢广阔,远播四野。庭院内的众百官面面相觑,军府将领一时呆滞,都不知道这是从哪儿窜出来的名号。

倒有一些?人对发展很快的明圣观有所了解,始知这是薛玉霄的部下。她身后的李清愁眉头微皱,忍不住脱口自语道:“……至圣大天女?……?”

李芙蓉连握着剑鞘的手都松开了,瞥她一眼?:“你猜猜是不是叫你好姐妹。”

话音未落,关海潮扑通一声跪在薛玉霄面前。

李清愁:“……”

李芙蓉哼笑一声:“快去结识吧。她本来就是个骗子,连我都习惯了,你还不懂?”

李清愁向旁边撤开一步,不理她。

两方将庭院填满,各自抽出兵刃,眼?见战事一触即发。如果在这里打起来,恐怕就顾不上?什么“士族”、“高官”。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就在此刻,紫微卫统领谢若愚带着一个小匣子回来。谢馥唇边笑意扩大,接过木匣,对薛玉霄道:“千万世恶名讥谤你不在乎,那你亲长兄的头颅,薛侯可在乎?连亲眷之命都不放在心?中,即便让你事成,也不过是残暴之主?,众卿焉敢与之同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