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 为探齐军虚实。乌罗兰乞派出将领擂鼓请战, 李清愁为了引诱敌军, 故意没有出战,示敌以弱。当夜, 监军司庆祝之?际,李清愁带一千骑兵从后方突袭,烧毁粮草, 截断高平郡内对此处的?供应。
不得?已, 在付出了一定死伤后,乌罗兰乞率军退回高平, 将原本驻扎在赵郡故地的?军力收了回来, 严防死守。
至此,两方又进入了僵持阶段。但双方都知道, 齐军的?攻城不会太远了。
当夜,拓跋婴率部?下进入营帐,大马金刀地坐在对面,开?口丝毫没有迂回,直言道:“拨我四千军。”
乌罗兰乞眼皮一跳:“三殿下这是何意?”
拓跋婴道:“探子刚到的?消息,那名白袍将军和另一勇猛的?先锋官不在齐军营帐中。先前我怕她换了装束,掩藏身?份,如?今消息确凿,两人?就留在徐州。她们要攻城,所有精锐兵力集结在此,才有胜算,徐州定然空虚,我带着人?绕回去围攻徐州,可?解高平之?危!”
乌罗兰乞闻言颔首,又道:“你既然觉得?徐州空虚,围困徐州可?以逼齐军回防,那应该算定里面人?马不多,你的?部?下尚有几千人?,何须再拨四千军士?我可?拨两千军给你,多了恐怕引起对方注意。”
拓跋婴沉吟未语之?时,副都统上?前道:“都统说?得?是!末将只要带两千精兵,便可?将那薛氏女擒下献给都统!殿下年轻未经事,败给别人?不稀奇,还?是让我来吧!”
拓跋婴的?眼眸死死盯着她,道:“她诡计多端,你若轻视,则必败无疑。”
副都统欲开?口时,乌罗兰乞抬手?阻挡,将副都统摁坐下来。她道:“三殿下的?军报已经传递给国主,国主大为失望。传信说?没有想到备受期待的?女儿?,在懦弱齐军面前折戟……不过这几日交手?,我已看出今日之?齐绝非往日。这样,你们两人?同去,围困逼救,迫使?齐军回头。”
“是!”副都统道。
拓跋婴面色微变,半晌后才点头。
三月十三日夜,拓跋婴带人?迂回绕行,夜围徐州城。
这座她曾经占领过的?城池,才刚刚在薛玉霄的?手?中变得?安定、平静下来。
火把烈烈的?燃烧,从烧灼的?火焰中嗅到一丝沙场硝烟的?味道。斥候探报此事时,薛玉霄与?李芙蓉于夜中起身?相见,李芙蓉直接道:“你只留了一千亲军,加上?我的?,也不足以守城。两方战力就是如?此,而且她们人?数没有探清,或许还?有更多。鲜卑人?来围徐州,是为了逼主将回来营救。趁她们还?没到城门之?下,我们应当立即撤走,与?大军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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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没错。
这是明智之?举。只要众人?弃城撤走,与?大军汇合,等到攻下高平,不愁没有收拾这些人?的?力量。所谓“攻敌所不守,守敌所不攻。”拓跋婴取攻之?道,自然应当取守之?道以对。
薛玉霄问:“那城中百姓怎么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芙蓉微微一怔,愣了半晌,似乎没有想到她这个时候还?在顾及城内百姓,立即说?:“过于爱护民众在战场上?是忌讳。薛玉霄,这是读过兵书便懂的?区区小事,我不相信你会不明白。”
薛玉霄道:“城可?弃,百姓不可?弃。徐州的?民心才刚刚建立,我们马上?就率军逃走,将满城手?无寸铁之?人?留在这里,应对鲜卑铁蹄,那这捷报又有何意义?”
李芙蓉冷道:“你若不走,不过城破有死而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走则不战而败,城内之?人?难道不是又受屠戮?胡人?常有劫掠后屠城的?恶债。”薛玉霄登上?城楼,站在昔日拓跋婴所站的?地方,将远处的?火把光影收入眼底,在心中大略估计了一下最低的?人?数,遥遥望见火光与?月色下,那面属于三皇女的?旗帜,她心念微动,道,“芙蓉,你带着一队人?马前往高平郡,通知桓将军,将对方的?动向告诉她们,就说?在天亮之?前设置伏兵,埋伏于徐州至高平右侧歧路的?五十里处。”
“伏兵?”李芙蓉面露犹疑,“要伏击谁?”
“自然是拓跋婴,我要她们退回原处。”薛玉霄道,“快去,再不走就连消息都传递不出去了。”
李芙蓉虽然一头雾水,但她盯了一眼薛玉霄平静的?脸,陡然生出一种毫无原因的?信任,一边回身?而去,选择立即行动,一边却又抛下一句:“如?若有误,大军营救不及,我可?不会给你收尸!”
她走后,薛玉霄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闭眸又睁,看了一眼身?畔的?韦青燕,低声道:“今夜之?事,我不能确定胜算。一旦有失,你派人?换成?布衣,装作百姓模样逃离,与?高平郡前的?大军汇合,务必将我的?话传给裴郎,就说?……若我没有归来,一切部?署,可?与?李清愁商议,兵力人?马、声望民心、局中暗棋,请她自取。”
韦青燕闻言怔住,心中大受震动,道:“少主勿言后事!我必挡于少主身?前!”
“不。”薛玉霄道,“你不需要挡。”
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平静至极,淡淡道:“民之?所向,则为天命所钟。为天命所钟者,没有一个是安安稳稳、运筹帷幄就能谋得?大事的?。这次我要是算错了,只能说?命不在我,自有好友代我取之?。你将城中所有兵力召集起来,最精锐者站成?一排,摆出大军阵型,骑马立于城门内侧。”
阵型是根据人?数而定的?,以徐州目前的?驻军,正常迎敌,应该抱紧成?一个圆形,而非铺展开?来。这样的?阵型一经冲锋,就会脆的?像张纸一样,顷刻被冲烂,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是。”
薛玉霄看了一眼夜空,冬日常刮西北风,便继续道:“命人?举火把,让敌军能看清我们的?阵型。派两队斥候出去,不必太多,只要几十人?,潜入两侧山林小径当中,在马匹的?尾巴上?系上?树枝,根据风向奔跑。……记住,要等城楼上?的?秘密旗语再跑,此前不可?擅动。”
“是!”
薛玉霄又看了她一眼,说?:“给我取一件白衣。”
她之?前的?战袍因为浸透血渍,脏污后拿去濯洗,所以薛玉霄这几日都没有穿那么容易脏的?白色。
韦青燕领命而去,不过十几分钟就已部?署完毕,将一件雪白战袍递给少主。
薛玉霄换上?衣袍,将身?上?的?银甲也改用了一套完整的?。她的?肩伤还?没有大好,按压疼痛难忍,但薛玉霄佩甲后却面无表情,与?传递旗语的?令官说?了几句话。命令众人?打开?城门。
这一系列部?署,在小半个时辰内便已完成?。
等到拓跋婴来到城下,既没有见到城门紧闭,也没有看到人?去楼空。迎面城门大开?,精锐之?师守在城中,骑马、持长兵,在火光憧憧当中,与?当日挑落铁浮屠的?兵甲一般无二。
兵马前方,一人?单骑,独自立在最前方,雪色衣袍随风而响动。
薛玉霄单手?负枪,骑着踏雪乌骓,看到敌军迎面,毫无恐惧退避之?色,与?马上?的?拓跋婴谈笑道:“三殿下,数日不见,不知你是否英勇如?故?上?次夹着尾巴逃走,却还?不忘射我一箭,真是对在下格外看重啊!”
拓跋婴抬手?阻拦部?队上?前,眸光落在她的?身?影上?,又转向后方,望了一眼齐军阵型。
她们不该是这个兵力。……难道探子的?回报有误?
拓跋婴道:“不劳惦念。倒是薛将军你,我的?部?下‘不小心’伤了你,怎么不在城中养伤,反而出来接战。你要是避到一边,让我从容入城,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薛玉霄轻笑出声,回问道:“伤了我?”
这是独孤无为对拓跋婴说?的?。由?于她已不被信任,所以拓跋婴没有带此人?而来,现?下迎面听?到薛玉霄这么问,又见其衣袍胜雪、银甲明亮,没有半分疲惫受伤之?态,心中略有一丝怀疑。
副都统上?前道:“殿下,跟她费什么话!此人?不过是虚张声势,我们立即让军士冲过去,便可?顷刻摧垮阵型,擒捉将首。”
拓跋婴低声道:“你没有跟她交过手?,不知道此女生性狡诈谨慎,明明排布了那么多计划策谋,却还?将绳索放在最后方,以保万无一失。她大开?城门,里面必有陷阱,你贸然上?前,恐怕中了她的?计。”
副都统却不以为意,当即冲上?前去。她策马奔来,持着双锤,迎面就照着薛玉霄的?肩膀砸过去此人?若是真的?负伤,这一下必然被砸得?翻下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