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静寂。

这跟李芙蓉的交战不同。李芙蓉跟仆兰延罗有来有回,令人看得掌心生汗、目不暇接。但李清愁接战,却让人头晕目眩、仿佛一阵恍惚之间,便已得胜。

双方都被震住了片刻,随着一声战鼓重重的敲击声,齐军振奋之声更盛,薛玉霄亲眼看着有几个退缩到后面的行伍越过?薛氏旗,面露期待,争先上前。

要?是败了,恐怕这些人就只剩逃窜之心,督战队也许都无法以杀休止。

在三皇女的注视下,乌罗兰女胸口翻涌不止,她从地上拾刀冲上前来,想?要?刺入李清愁后背,却被反手?一枪割破咽喉,埋头倒下,血迹侵染黄沙。

拓跋婴面沉如水,又指了一个人下去。

此人使单剑,亦觉处处受制。不过?十五回合,败于李清愁之手?。

她不敢效死,被捆绑擒入齐军阵中。在愈发雄壮的齐军声势下,身后的重骑兵阵型微变,从进攻转为防御之态。

李清愁生擒此人,眉目平淡,只道:“再来。”

拓跋婴的手?掌紧握成拳,跟身侧家?臣道:“去代我割她首级来!”

“是!”

然而她麾下年轻将领,与李清愁相斗,最多只能撑到五十回合,旋即接连败走。到最后,有数人仅仅是刚一交战,就连忙掉头回城,唯恐被擒。

在山呼浪涌般的高声赞颂中,薛玉霄抬手?鼓掌,态度镇定,感?叹道:“终于见到书中所?说的了。”

李芙蓉低问:“什么书?兵法?”

薛玉霄摇头,道:“所?谓天下无双,便当如此,单打独斗只有两个人能跟她交手?,其余虾兵蟹将,不管吹得再高,也不过?清愁的一合之敌。这才是武能上马定乾坤。”

李芙蓉既不满,又一时深深感?觉到无法与之相比,便道:“两人?是谁?”

薛玉霄指了指城楼之上,微笑道:“我与三殿下耳。”

李芙蓉质疑她的说法:“你的武艺有如此水准?”

薛玉霄玩笑道:“清愁不忍对我动?手?啊!”

两人话音未落,忽见城墙之人重新戴盔,持一对鸳鸯双钺,居然亲自出城迎战。拓跋婴仗着身后的重骑兵随时可?以援助,不能忍耐这口意?气,佩甲而来,她身后有两亲卫掠阵,皆戴着狼形面罩,呼吸之间吐出淡淡白雾。

拓跋婴只露出一双淡褐色的眼眸,眼眸细长,双眉眉梢吊起,有凌厉之象。她将双钺在马鞍上拍了拍,遥遥对李清愁道:“先锋官,报上名来,我拓跋婴不杀无名之辈。”

李清愁甩下枪尖血迹,指腹擦拭过?枪身的鸾凤花纹,目光幽深:“赵郡李氏,李清愁。”

拓跋婴笑道:“赵郡?赵郡一半土地,在我大夏囊中!娘子姓名文雅,为何不坐于朝堂之上,安安稳稳读书写字,为什么要?执枪进沙场?”

李清愁道:“只为扫尽胡尘!”

语罢,她再度上前,与拓跋婴掌中双钺怦然交接。

薛玉霄神?色渐肃。她知?道拓跋婴的能耐几乎不在李清愁之下,而且她已久战多人,恐怕力有不逮,如果这时候输了,那?之前积累起来的士气将会全盘而崩。

正?在她思索之际,拓跋婴身后的亲卫加入战局,道:“殿下!我来掠阵!”

薛玉霄见状心中陡然一松,从韦青燕手?中接剑,抽身上前,身下踏雪乌骓突入战中,将那?名上前助战的亲卫格挡在一旁,甲胄下的白袍依旧未沾尘土。

她眸光含笑,语气平平:“既然是掠阵,便不可?扰乱战局。你过?了界了”

说罢剑锋一挑,将亲卫的单刀撞至半空,对方见状伸手?欲夺,却看长剑与刀身撞出“叮叮”两声脆响,一个回挑,居然让锋芒调转,正?好?逼开她去抓握刀柄的手?。

此刀旋转一周,蹭地一声,重新稳稳插入亲卫腰间鞘内。

亲卫顿时浑身冒出冷汗,抬头望之,见白袍将军面带微笑,仪态从容,仿佛洞悉她的全部想?法,立即不敢轻举妄动?了。

五千仞岳上摩天(2)

第73章

在薛玉霄的凝视下, 拓跋婴的贴身亲卫不敢上前,双方彼此钳制,俱不能胡乱搅动战局。

拓跋婴为鲜卑近年来最受瞩目的皇女,天生武学奇才, 天赋不在李清愁之下。她身强体健、功底扎实, 交手?时奇诡冷厉,令人防不胜防。

李清愁银枪腾转, 披风飘飞, 与拓跋婴的鸳鸯双钺接连震起四声交击脆鸣。在尘沙之间, 两人马上交战上百回合,未分胜负,正在擦肩转身的刹那, 李清愁的马匹与身躯还未彻底转动过来,枪已回首先至, 枪尖斜飞刺入, 与拓跋婴胸.前甲胄相撞。

甲胄看起来轻, 实则为百炼之器,上面仅仅被刺出一个雪白的凹痕, 竟然分毫未裂。拓跋婴见?状,不惧反笑,高?声道:“李先锋!齐乃倾颓之国, 懦弱陈腐, 有灭亡之象,何不弃暗投明, 奔我大?夏而?来, 我必扫榻相迎啊!”

李清愁望着她,也轻轻一笑:“连我这关都不能过, 还说什么?‘弃暗投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拓跋婴用略带生疏的汉话问:“听你?言语,你?身后还有能人?”

李清愁下颔微抬,神情自若:“薛将军乃是我的金兰姐妹,文韬武略,无所不能,暗器亦是一绝,你?连我都不能胜,连败在她手?下的机会都没有。”

薛玉霄离她不远,自然听见?这番言语。她额头青筋一跳,攥了攥缰绳,心道,暗器一绝?你?说得是谁,我?

“薛将军?”拓跋婴看向一侧白袍女郎,上下扫视,见?薛玉霄面色镇定、并无心虚愧意,暂且信了几?分,她不敢轻视,听闻此言有意试探薛玉霄的深浅,便道,“她连我的亲卫都不能过,也叫无所不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语罢,当即驭马上前,与李清愁再度拼杀在一起。

两个亲卫得了三殿下的暗示,立即冲上前来,拔剑纠缠。薛玉霄同样抽剑,不过其中一人在此前被她的气势吓住,将李清愁的话信了八分,动起手?来畏首畏尾。薛玉霄轻易将之击溃,乌骓马灵活挪转,剑身嵌入另一人肩甲缝隙中,忽然一拧一转,刃锋卸了对方的半个膀子。

两人短兵相接,势极凶险。就在亲卫欲与之拼命之时,一侧的拓跋婴突然脱战,纵身上前,转而?冲向薛玉霄,趁着她的剑身在甲胄中一时不能拔出,一对鸳鸯钺招式奇诡刁钻,锋芒森寒而?来。

她显然还记得军师的话,如果能生擒薛玉霄,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当朝大?司空的独女一旦受擒,整个齐军都会被逼退五十里、不敢擅动,唯恐伤了她的性命。

薛玉霄侧身躲过其中一招,另一手?突然抽出一把错金匕首,干脆松手?弃剑,短匕与双钺相接,火花四溅。对方攻势极为迅猛,就在薛玉霄压力倍增,顿觉受制时,从拓跋婴身后骤然飞出一柄纤薄飞刀,快到无人察觉的地步,“嗖”地一声破空之响

飞刀擦过头盔,撞在她脸上的银丝网狼型面罩上,嵌进面罩中,她瞳孔紧缩,手?上兵刃一滞,从面罩下呼出一缕滚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