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1)

董灵鹫道:“不许叫,珠帘外还有宫人。”

说是屏退众人,但其实慈宁宫的宫侍都不会离开太远,以便于太后娘娘能随时传唤。

郑玉衡失了分寸,紧张地在薄唇上咬了一道浅浅的齿痕。他的眼眶有些红了,耳根滚热发烫。好半晌才支吾着、低低应道:“臣……臣遵旨……”

董灵鹫将吻覆盖在他的齿痕上。

太香了。

郑玉衡从未感觉到慈宁宫有这么浓重的熏香。

就如同他第一次靠近太后时,那股汹涌而至、令人猝不及防的香气,像是一瞬间灌入神魂、灌入脑海,像是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脊骨,将他的命运掌握在手中。

他青涩地接纳,将她疲惫又暴躁的破坏欲全盘接收,没有一丝抗拒。直到舌尖麻木,连唇角都泛起一丝浅浅的腥甜血气。

董灵鹫突然停顿,抬指扫过他的唇角,说:“咬破了。”

郑玉衡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墨眸里湿润明亮,视线从她身上一扫而落,这次是说什么都不敢再看她了。

董灵鹫摸了摸那磕破的伤口,唤道:“玉衡。”

“臣、臣在……”

“你怕痛吗?”

郑玉衡愣了一下,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随即,他感觉到对方在刻意地摩挲这块细微的伤痕,让它充血、泛红,渗出浅浅的血珠。

他“嘶”了一声,咬了下齿根,声音压得很低,可还是在抖:“太后娘娘……”

她立即收敛,仿佛那些肆意张狂的破坏欲只出现了一刹那,像是烟花般转瞬即逝。

董灵鹫问:“你怕我了吗?”

“……没有。”郑玉衡回答,“臣没有、没有怕您。”

董灵鹫忍不住笑了笑,她拭去他唇畔的血迹,很轻柔地吹了吹伤口,然后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阖眸低声道:“好孩子……你为什么总是送上门来。”

作者有话说:

小郑:全朝堂都以为我是先帝的替身,连我也这么觉得。

太后:?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出自白居易的《放言五首·其三》,意思是周公摄政辅佐年幼的成王时,管叔散布谣言说他要篡位。周公畏惧流言,隐居不问政事,后来成王发现流言是假的,迎他回朝,平定叛乱。王莽在篡位之前装得毕恭毕敬、收买人心,最后杀平帝篡位自立。假如他们早早就死去,一生的真伪有谁能够知道呢?

太后娘娘一定是故意的。

郑玉衡躲进侍药间里, 用冷水反复地冲洗了脸庞,冷水微微濡湿了发根, 他的手搭在铜盆旁, 手指往外细细地滴水珠。

他对着水面呆了一会儿,闭上眼缓了好半晌,才把那股燥/热褪下去,不至于不堪到了极处。

董灵鹫才亲了他, 才“强迫”了他, 却不继续下去, 只是揽着他稍稍休息, 随后便洗漱更衣, 回寝殿了。她倒是没说郑玉衡不能跟进去,但他……他哪有脸跟进去。

一被碰就发/情的蠢材。小郑太医很是纠结、很是不齿地骂了自己。

怎么会有这样笨的人,明知道她……她对自己的吸引力难以克制, 却还眼巴巴地凑过去,丢人现眼。

郑玉衡回过神来, 用冰凉的双手捂了一下脸,然后便起身擦干双手,整理衣冠, 收拢袖口,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从容体面一些。

他才踏出此处, 迎面就撞上抱着几本医书古籍进来的崔灵。

崔内人一眼瞧见他, 先是眼前一亮,然后又目露犹疑,唤道:“小郑大人, 要到哪儿去?”

郑玉衡道:“娘娘安寝了, 我回东暖阁。”

“哟, 可先别走。”崔灵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医书放下,然后从随身佩戴着的香囊中掏出一面小小的镜子来,这镜子虽小,磨得却十分光滑。

她将小镜子递给郑玉衡,示意地指了指唇边。

郑玉衡先是不解,然后整个人都腾得一下烧起来了。他扫了一眼镜中,见到那双色泽浅淡的下唇边,被咬破出一个泛红发艳的伤口,如同一种带着微痛的烙印。

他停顿了一瞬,然后道:“是……我不小心磕到了。”

崔灵笑而不语,只假装信了,慢悠悠地说:“小郑大人也太不小心了,外伤药虽有,却不好敷在唇上,不然一时不防舔到了,恐怕太过苦涩。你倒还没什么要紧,要是娘娘受这种苦,实在是我们的不是……”

“崔内人,我先告辞了。”

郑玉衡将小镜子还给她,有些经不起这样的打趣,耳根红得要滴血,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这路上,他都忍不住稍稍掩面,轻声咳嗽,遮住唇角的伤痕。

回到暖阁当中,负责照看他的内侍上前嘘寒问暖,郑玉衡让小内侍歇息去,不必管他,然后稍微打开了窗子。

窗牖半开,凉丝丝的风沁透过来。郑玉衡在窗畔静坐了好一会儿,才将烧得无法思考的脑子冷却下来。

他的手拨弄着桌上的茶具,禁不住想:娘娘今天为什么要亲他呢?

纠察出一桩大案的内幕,可内幕如此骇人听闻,以至于要和太后娘娘的一位长辈决裂割席,到了生死相对的地步,那一定不是一桩开心事。

那是为什么……她这么伤心、这么疲惫的时候,为什么会想要亲他呢?

郑玉衡有点儿想不通。

他忍不住又摸了摸唇,想起她唇瓣的芬芳,柔软得像一片云,轻盈得捉不住,可在情绪紧绷时,又仿佛奔涌流泄的山洪,逼得人不敢抗拒,只能舍身领会“天威”的扫荡。

郑玉衡又摸了摸脸。

他想到董灵鹫亲他的时候,还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