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1 / 1)

郑玉衡埋在她肩膀上,闷闷地道“我只跟你一个人撒娇。”

随后,小郑大人又抬起头,认真严肃地问“那我会忘记你吗?要好多年才能想起你吗?多久才能在一起啊,我会等到枯萎的。”

董灵鹫也琢磨不清这一点,她提议“要不……试一试?”

郑玉衡有点退缩,他担心道“生生世世……这么多年,你不会对我腻了吧?然后厌倦我又找一个新的小郎君,比我还会逗你开心、还听话俊俏……”

“……不会。”

“你对先圣人就是这样的。”郑玉衡言之凿凿,“迟早有一天你会不要我的,我跟他不一样,我不能没有你,檀娘”

他说着说着又伤心起来。

董灵鹫支着下颔注视他。

过了一会儿,郑玉衡收敛伤心,小心地问“你怎么不哄我啊。”

董灵鹫微笑道“我喜欢看你哭。”

郑玉衡“……”

檀娘……虽然很温柔,但有时候心眼会有点坏。

可是坏一点他也好喜欢。

他默默地垂下视线,心口砰砰跳,还假装继续委屈着,压低声音道“总之,你不能像对待他一样对我,否则我就……”

董灵鹫继续旁听“愿闻其详。”

郑玉衡“……我就骂他撬墙角不要脸。”

董灵鹫道“哦”

好像郑玉衡才是把锄头挥得最勤的那个吧,不仅挖空了墙角,甚至还融入了这个家。

郑玉衡也觉得这话没有杀伤力,还要继续补充时,董灵鹫勾了勾手,手指捏住他的下颔,封住了他的唇。

柔软干燥,又话很多、很会吃醋的唇瓣,就这样柔和地被她擒住,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如同轻轻剥开果实的外衣一样,将他所有的担忧疑虑、负面情绪,全部排斥推挤了出去,只剩下去掉果壳的嫩肉。

只剩下一个深爱着她的人。

董灵鹫扶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搭在他身上,她的气息舒缓又浪漫地侵入,就像是坠入温热的泉水,被一阵极为舒适、令人沉迷的温度包围了。

郑玉衡完全忘记他要说什么了。

他怔怔地睁着眼,然后又仓促地闭上,满溢出来的爱意彻底地填满了他,将郑玉衡濒临干枯的骨骼血肉、情绪与灵魂,重新滋养了一遍。他像是在这一刻终于落回了实处,鲜明地感觉到董灵鹫很爱他,只要相信她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这个吻结束后很久很久,他才从久违的感受里回过神来。在他回神时,董灵鹫的墨黑双眸正凝望着他。

被她再次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郑玉衡的心口当即绞紧、酸涩又满涨,绞成了一团,他松懈下一口气,仔细地将自己的手跟董灵鹫的交叩在一起“我一定会对你一见钟情的。”

董灵鹫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咱俩不是一个种族要怎么办?”

她提出了一个非常刁钻的问题。

郑玉衡怔愣当场“还有这种事?那……那无论我变成什么,你都会喜欢我的对吧?”这是他第一次被人类捉到。

按理来说,这种偏僻荒野之地的村落,是没有财力请来一位捉妖师的。这些尊贵的大人物都在都城远在北方的京都,而不是出现在这片翠绿掩映的群山当中,更不会出现在一个如此野蛮、用活人祭奠山神的村落里。

但他还是被捉到了,这是他第四次潜入祭祀的庙宇里,抱走那些被用来供奉山神的女婴,送到山下的城镇、给无儿无女的老夫妻养育了。

当然,作为一只需要吃血食的猫,这也是他第四次偷走村子里的公鸡,他好心地避过了母鸡,因为母鸡的蛋似乎是人类的收入来源……只是这些村民对他生存需求之外仅存的善良,似乎不太领情。

所以,他们居然想办法请到了一位捉妖师。在这个皇帝笃信风水国运、崇尚修仙的朝代里,捉妖师几乎就代表着权势和财富,即便只粗通皮毛,也是绝对的贵族阶级,宅院仆从,前呼后拥,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一失足成千古恨。

郑玉衡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捉妖师符咒镇压下的无形锁链,这些锁链幽幽地泛着时隐时现的紫光,在他挣扎的时候,就会浮现着光晕收紧,把他的手腕、脚踝,包括脖颈,都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他不敢再乱动了,只能跟眼前作为祭祀品的女婴面面相觑,小婴儿唇红齿白,眼眸乌黑,不知忧愁地咯咯直乐。

不要再笑了啊。郑玉衡很失落地想着。你要被祭祀给山神,扔进那个黑漆漆满是蛇的洞窟里了。

阵法既然被触动,想必那位捉妖师很快就会赶来了。他环顾着这座破旧但干净的庙宇,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婴,开始思考自己修行一百六十年的临终感言。

一百六十年,对于猫妖来说,其实刚刚擦了个成年的边儿,几乎可以等同人类的十六岁。

动物的生活环境远没有人类复杂,并不知晓什么叫勾心斗角、利益驱使,他也是这几年化形之后,才逐渐进入人类村镇的。

就在他的临终感言想到第四条的时候,眼前苍莽沉重、光是看就觉得非常有分量的石门,被一只手推开了。

霎时间,清晨耀目的光晕从那道人影身后映进眼眸,郑玉衡的眼瞳下意识地缩成一线,眯起眼睛望着来人,抖了抖毛绒猫耳的耳尖。

直到眼瞳适应光线后,他才发觉那是一只很白皙的手。这只手的主人并不是他想象中三头六臂的模样,而是一个很纤柔的女子身影。

她穿着一件厚重的长袍,衣袖将她的手臂、手腕都覆盖了起来,只露出脸庞和手指。长发挽成云鬓,珠饰虽不多,但却很名贵。

在这件长袍上,几乎遍布着各种符咒的纹路。它们就像花纹一样烙印在这件衣服上,泛着隐隐的、难以察觉的光泽,让这件长袍看上去有非同寻常的重量郑玉衡下意识地觉得,这上面的任何一道符咒落在自己身上,他都会死的。

她逆着光走了进来。

郑玉衡不敢看女性捉妖师的脸庞,他听说看了会被挖掉眼珠子,为了乞求到简洁无痛的死法,他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脚步停在了面前。

符咒长袍的下摆,是一双走起来会发出清脆响声的高齿帛屐,声音消失的同时,小猫也忍不住垂下耳朵,咽了口唾沫。

在他眼帘的余光下,一只手从袖中伸出她符咒纹路的袖口下,从手掌开始,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雪白干净、一尘不染,对方突然贴上他的脸颊,将猫妖低下的头抬了起来。

无形的锁链哗啦地动了一声,郑玉衡抬起下颔,喉结艰难地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