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1)

“醒了?”

裴绾睁开眼时大脑仍有些发晕,想抬手揉一揉,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缚住。忍不住地片刻惊慌后,神志逐渐恢复清醒,她挣扎着挪坐起身,打量四周。

整个房子里遍布着火光摇曳的白色烛台,却偏偏没有开灯。倘若这是一场情侣的烛光约会或许还能勉强称得上浪漫,可惜对于四肢受制的裴绾而言,此情此景除了阴森诡异,再无半分旖旎。

而在这样一个屋内没开暖气的冬夜,贺芝竟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白色长裙。

裴绾打了个冷颤,攥紧不自禁发抖的手。

“这是你家?”

“算是吧。”贺芝姿态优雅地吞云吐雾。

目及之处的装潢都十分精致,却冰冷得察觉不到丝毫生活的痕迹。

裴绾皱眉:“南溪呢?”

贺芝朝她背后扬了扬下巴,裴绾转头看到昏暗角落里,被绑在椅子上不省人事的崔南溪。

“南溪!快醒醒!南溪!”

“你喊再大声也没用,那药我不小心下的有点重,她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裴绾终于怒道,“我既然已经来了,你还把她绑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何必牵扯无辜的人?要是南溪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以为崔家能放过你?”

贺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别急啊,我又没说不放她,只是我现在让她走了,不是给她机会去找帮手吗?”

裴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费尽心思把我们弄到这里来,不会只是为了看我被你牵着鼻子无计可施的样子吧。”

“如果非要说你有什么让我觉得还算顺眼的地方,那就是跟你说话不用太费劲。”

贺芝落座到一旁探究地盯住她,手指漫不经心地缠弄着自己的长发。

“裴绎应该没有告诉过你,贺启死了吧。”

裴绾一怔,这个人的名字,她已经很久没听人提起,连面目都十分模糊,但并不代表她对他曾经的罪行一无所知。

“他在我爸爸去世时勾结盛通股东算计裴家股权,还设计暗害我哥哥,这种利欲熏心作恶多端的人迟早都会遭报应。”

贺芝仰头大笑,笑声愈发刺耳:“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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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爱恨

裴绾拧眉:“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

贺芝笑得直颤,好半天才笑够停下。

“我八岁的时候,我爸就死了,死在去跟他情人幽会的路上。”

裴绾楞了楞,不解她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好在他从来不管我,所以我也没怎么伤心。”贺芝抖了抖手里的烟灰,眼底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苦涩,“紧接着我妈就变得疯疯癫癫,起初她还能认得我,但很快病情就越来越严重,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贺家就把她送去了疗养院……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深受打击悲伤过度,只有我记得我爸出事的前一晚,看到她慌慌张张地从车库出来。”

裴绾震惊地望向贺芝。

“之后我大伯就主动提出照顾我,把我接去了他家,他对我很好,不管我想要什么都会满足我,比我爸不知好多少倍,我觉得我终于在他那里得到了久违的父爱……”

贺芝目光空茫,自言自语,思绪似乎飘回遥远的过去,嘴角甚至浮上一缕飘忽的笑意。

裴绾没有打断她,从这样近的距离观察,才看清她的手臂上竟布满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疤,有些已痕迹暗沉,有些才刚刚结痂。

她比印象中削瘦很多,一条贴身的白绸裙竟也被她穿得空空荡荡。

贺芝自顾自地继续说:“他很喜欢抱我,我以为是我成功讨得了他的欢心,可没过多久,他就开始把手伸进我的裙子,对我做一些奇怪的举动,每次我害怕想拒绝的时候,他就威胁说如果不配合,他就不要我了,除了他再没有人愿意照顾我这样的累赘,我不敢不答应,而他事后也总会奖励一堆礼物哄我开心,于是我也渐渐习惯了跟他这样的相处方式……直到我十岁生日时,他说要送我一件特别的礼物。”

幽暗的光影在贺芝形销骨立的身上交织出一种毛骨悚然的苍白与妖异。

“你猜他送给我的是什么?”

裴绾抿唇,那个答案她不敢深想。

她从不知道,她一贯厌恶的,在人前向来矜高倨傲的贺芝,竟然会有这样不堪回首的童年。

“他的礼物真特别啊,特别到让我毕生难忘。”贺芝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说他把我当女儿,所有疼爱女儿的父亲都会这样……可惜我爸早就死了,我问不了他,裴绾你告诉我,你爸会这样对你吗?”

裴绾张了张口,看着贺芝边笑边咳,嗓音竟也哽涩得发不出声。

“是不是很可笑?我居然会相信他的话,还为了维系这种虚假的温情,忍受了他那么多年……”贺芝并不在乎她的回答,狠狠将自己咳出泪来。

对面墙上挂钟的指针一直停滞不前,裴绾无法确定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但估算时间应当早已超过九点,周叔很快就该发现她和崔南溪失踪了。

“你没有告诉你爷爷吗?我记得他还是很看重你的。”裴绾不动声色地问,目光开始在周围搜寻,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能用来割绳子的利器。

“看重我?”贺芝哂笑,“他再看重我,在他心里,孙女也永远比不上儿子和整个家族重要,这个圈子里的腌臢事早就多到令人麻木,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怎么能容许自己培养多年的长子被这么一件无足轻重的家丑给毁掉呢?”

“所以你恨贺启,也恨你爷爷。”

“他们都该死!还有贺承那个小人!他怕这次洗牌会把自己从前跟贺启一起搞的那些烂账翻出来清算,就利用我去封他的口,现在眼见我爷爷快不行了,为保自己和贺家,居然要把我送给一个大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东西!那老东西玩了一辈子女人,早就被掏空了,如今就是个天天换着花样折磨女人的变态!”贺芝乍然将脸凑到裴绾眼前,掐着嗓子笑得干涩,“你看,这就是贺家人,他们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像我这样不够心狠的,就只能被踩在脚底下。”

裴绾被吓得险些叫出声,撇过脸勉强镇住心神,视线骤然停在了身畔沙发角几的烛台上。

“那贺启死了,你觉得解恨吗?”

“死?”贺芝眼底的怨恨深浓得似要溢出血来,“死算得了什么?他应该一辈子在监狱里生不如死!从前那么不可一世的人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让自己一了百了?他就是为了故意折磨我,连死了都要阴魂不散!”

裴绾侧身跪坐在沙发一角,将手腕上的麻绳小心翼翼地凑近烛火,但受制于反剪的姿势只能一点一点地艰难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