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想过,刘邦是为何留下吕释之。
当刘盈说出那番话时,她虽然不了解朝政之事,但她了解刘邦。一看刘邦的眼神,她就明白刘盈说的是真的。
韩信见无人在意吕雉,虽这个世界的他只是外臣,但他还是没忍住,再次扶住了这个世界的义母。
韩信旁边飘着的游魂已经快蹦上天了,就像是被韩信牵在手中的氢气球。
快给我住手!别坏我名声!
韩信这动作,果然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韩信神色自若道:“在我的世界,陛下和皇后是我的义父义母。”
刘邦颔首为韩信做证:“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兄弟感情深厚。”
韩信白了刘邦一眼:“只有盈儿从小长到大。我为义父义子时,肥儿已经束发,我已经弱冠。”
刘邦道:“都差不多,差不多。你那边的吕释之也跑了?”
吕释之僵硬到现在,终于跪了下去。
韩信道:“盈儿活泼,义父担忧他入关后,盈儿会乱跑,便把盈儿也带走了,否则不会出现此事。”
吕泽伏在地上。王陵实在是忍不住,别开了脸。
“此事”……也就是吕释之还是跑了。
韩信条理清晰地将另一边吕释之犯下的罪描述了一遍,顺带提起盈儿入关得了秦臣的人心,气得跟随盈儿的秦臣李由狠狠揍了吕释之两拳。
“不过虽然吕释之还是跑了,但盈儿事先留下的兵还余留一些,并带着援兵及时赶到。义母又十分果敢,以身为饵引走了追击的楚军,所以只有义母、曹阿姨和扮作大母的……”韩信停顿了一下,看向王陵,“和王伯父的母亲一同被擒入彭城。”
王陵仰起头。
他没有流泪,嘴角还带着笑:“是母亲会做的事。”
刘邦将手轻轻按在王陵的肩膀上。
韩信道:“王伯父别伤心。我那里的汉军家眷无人遭项羽所害。盈儿跪在彭城前整整一日,以身为质换回了所有人。”
刘邦眼眸一抖,抬头死死盯着韩信。
韩信继续道:“那时我和肥儿还在赵地征战。吕台和王伯父跟随盈儿寻找义母,一直来到彭城城门前。盈儿让护卫绑了吕台和王伯父,独自一人去的彭城。”
他嘴角扯了扯,看向吕释之:“我并非此世之人,所以此话我敢说。我那里的吕释之是因为猜测义父已死,所以抛下义母逃往吕泽处,以为吕泽能自立。你也是吗?”
吕释之沉默不语。吕泽重重磕头。
吕雉则站直了身体。她不想再露出弱态。
韩信松开吕雉,扶住吕泽:“我那里的吕泽恨不得死在战场上,被盈儿写信一顿责骂。盈儿说如果大舅父死了,他就不再认吕家。吕太公和吕释之的错,凭什么让他的大舅父承担责任?每次大舅父要管束吕释之的时候,其他人都说吕太公还活着,他没资格管教弟弟。但吕释之犯错时,大舅父倒是‘长兄如父’了。可吕太公这个父亲还没死呢。”
他强硬地扶起吕泽:“盈儿还说,吕释之虽然令人厌恶,但他也是个孝子。吕家几兄妹都是大孝子。所以吕释之只带着父母离开,错真的只在于吕释之吗?”
有些计划,韩信不能在另一边透露,但他可以用来吓唬这边的人。
众人看着除了在战场上,其余时候都显得胸无城府的淮阴侯,露出了和刘邦极其相似的深沉微笑:“你们不用担心吕家在我们那里的处境。盈儿已经收服吕释之为己用。他说,他会保住义母的所有兄弟姐妹。”
众人鸦雀无声,被韩信那酷似刘邦的微笑吓得不轻。
刘邦差点扯断胡须:“你、你这话怎么说的像是太子就可做主似的?你义父就任由太子胡来?”
韩信道:“盈儿从来不胡来,义父都是默许的。义父很早就将手中权力分给盈儿。若不是盈儿自己不愿意,义父都想给盈儿提前加冠,去当太上皇了。”
刘邦不敢相信:“他舍得放下皇帝的权柄?”
韩信解释道:“义父说比起皇帝的权柄,他更想过无忧无虑的舒服日子。大汉刚立,百废待兴,比打天下还难。若不当太上皇,他一辈子都无法享乐。好不容易当上皇帝,义父却享受不了当皇帝的富贵生活,很是难过。不过义父放心,盈儿绝不会纵容义父。”
刘邦无力道:“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纵容?你说的是子对父该说的话吗?”
韩信道:“我说的是盈儿的原话。”
“你还是别说了。”刘邦更加无力。
他本想让这三人多说点隔壁的事。虽然两边年月似乎差不多,但对照两边,他总能获得一些信息。
现在……这三人还是快滚吧!他们真的是仗着自己不会杀他们,毫无顾忌啊!
刘邦更无力的是,以这三人态度,恐怕他们在另一边也是毫无顾忌。
那边的刘邦,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怎么养的儿子?
刘盈和刘肥就罢了,亲儿子,没办法。你怎么能把韩信也养成这副鬼样子?
想一想自己这边,刘邦更气了。
他忧虑恐惧,后嗣无一人类己,恐怕不能守住天下。
而隔壁呢,那个刘老三随便捡个义子养几年,都养成了他那副气人的鬼模样。
“走吧,他们还要再留九日,看他们能说出什么来。”刘邦一把将吕释之从地上扯起来,“朕已经宽恕你,朕的盈儿也是恭恭敬敬叫你二舅父。但现在的盈儿并非你的外甥,你不需要把他的言行放在心上。”
刘邦嘴角抽了抽,以自己安慰吕释之:“他连朕都不尊重,居然直呼朕的名讳!韩信,他在那边真的直呼他父亲的名讳?”
韩信为了安慰这里的皇帝,道:“盈儿时常在义父面前自称乃公。”
王陵都悲伤不起来了:“啊?!”
刘邦不敢置信:“那竖子刘盈的父亲在孽子面前自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