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卒心头又激动又惊恐。

北郡人早就见过驴,不像中原人初见灰兔驴时那样大惊小怪。

现在正因为他们知道驴是什么动物,所以他们比中原人还大惊小怪。

这真的是驴?!

又拆掉两处拒马,留出可供两匹马并行的路后,刘盈抬手让众人上马。

战马安静地冲入了营地内。

在他们冲入营地火光范围时,刘盈的箭率先离弦飞出,扎入了箭楼上眺望的人的胸口。

正往下探身查看的匈奴人从箭楼上栽倒。

刘盈身后的壮卒也纷纷拉满弓弦,营门口的守卫在羽箭破空声发出时,便应声而倒。

在他们倒下的时候,刘盈骑驴越过了营门守卫倒下的身体。

待进入了营帐,刘盈等人便无法再隐藏。

刘盈深吸一口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声。

刘盈身后的壮卒,也按照之前刘盈的命令,有的惊恐尖叫,有的用刚学的匈奴话喊“别杀我”“杀了你”。

他们紧紧跟在刘盈身后,乱七八糟的尖叫和喊声瞬间吵醒了营地里睡觉的匈奴人,也震傻了守夜的匈奴人。

刘盈摸出装着只会滋火、毫无杀伤力的劣质黑/火/药的竹筒,用火折子点燃浸了油脂的麻布条引线,丢向旁边帐篷。

“我的牛羊女人都被该死的冒顿抢了,我要报仇!”

刘盈操着一口流利的匈奴话,黑色的披风一掀,露出毛绒绒的匈奴贵族毛皮衣服和帽子。

壮卒们也跟着继续乱喊。

有的喊报仇,有的喊逃跑,有的喊“我活不下去你们都得死”……每一声乱喊,都要配上他们自己的惨叫,好像真的有人被杀了似的。

事实上他们自进入营地大门,除了丢竹节,还未有机会杀过任何一个人。

“是天雷!有巫师在用巫术!”刘盈丢了几个竹节,又怪叫,“啊!你疯了吗!你被巫师操控了吗!啊!”

刘盈换了怪叫的内容。

配合着竹筒爆/炸的响声和火花,刘盈假装好像来了个草原巫师,正在用巫术让营地里的人自相残杀。

这时,刘盈寻到了粮仓的地方。

高耸的锥顶,真是十分显眼。

刘盈又是一个手势。壮卒四散开来,绕过大大小小的营地帐篷,朝着粮仓奔去。

这次在前往粮仓的路上,壮卒终于手持长矛,在高桥马鞍和马镫的帮助下,借着战马的冲击力,迅速划开沿路匈奴人的身体。

可惜无论打造马蹄铁还是钉马蹄铁,对封建时代都是需要摸索许久的高精尖技术活。刘盈为了保护马蹄,只让马穿了聊胜于无的皮靴子。

现在战马踩在营地里的障碍物上,还是会吃痛降低冲击的速度。如果这支骑兵无惧地形,战力还能更强。

刘盈等人的尖啸、乱喊和璀璨的烟花特效,让从梦中惊醒的匈奴人脑袋里紧绷的弦轰然断开。

或许刘盈是真的有天命在身。

他进入营地演这一出,除了扰乱敌人,还存着一个成功率渺茫的目的在匈奴人的营地里制造营啸。

营啸,又称炸营。

旧时候的军营没有心理辅导,没有精神建设;打仗都是被逼而来,服从命令全靠严苛的军令;将领之间和兵卒之间的上下欺压十分严重。

在这种情况下,兵卒的精神状态可想而知,几乎随时处于紧绷之中。

于是,这样的兵营就可能出现一种可怕的偶然事件夜晚,一位兵卒从噩梦中惊醒,脑袋里紧绷的弦断开,陷入疯狂。他可能大吼大叫,满口癫狂之语,甚至抽刀砍向身边的人。

在一个兵卒突发癔症,很快其他兵卒就像是得了传染病一样,接二连三陷入疯狂,仿佛有人向营地里施展了混乱诅咒。整个营地陷入自相残杀的内乱。

这,便是“营啸”。

历史中的著名“营啸”事件虽然都是偶然发生,但研究其发生时的状态,可以得出两点比较确定的,会增加兵卒紧张程度,诱使兵卒崩溃的因素。

第一,兵卒面对强大的敌人,已经吃过败仗,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状态。淮海战役中孙元良部炸营就是这种情况;

第二,兵卒虽然没有面临败局,但由于是联合作战,彼此之间都没有信任,一点风吹草动,就误以为受到友军攻击。淝水之战时苻坚所率领的前秦军队炸营就是这种情况。

匈奴人的军营,正好两种情况都符合。

虽然韩信指挥的汉军,两条腿赶不上匈奴人的四条腿,没能取得大的战果。但匈奴人一直被韩信追着跑,每次接触战斗都失利,明显已经累积了很深的恐惧和疲惫;

匈奴的部落军制使其军队各有其主,现在虽然听从大单于的命令,但平时抢夺牧场、牧民时也多有摩擦,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并不深。

刘盈又通过研究匈奴军队判断,匈奴还处于奴隶制,其牧民并没有接受严苛的军事训练,匈奴贵族只是靠着残忍的刑罚驱使牧民作战。匈奴人能打的精英都是各部落的小贵族。

这一点,匈奴人和中原部队没有太大不同,都是几万精锐带着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炮灰”。

所以中原能用的战术,在匈奴也能用。

如果能煽动牧民和奴隶心中的恐惧,或许恐慌就会蔓延到整个营地,裹挟匈奴人真正的精锐主力。

为此,刘盈把真的没什么用处的黑/火/药重新拿了出来在只知道木炭、硝石、硫磺这最简单的黑/火/药配方,对枪/炮等武器构造一窍不通的前提下,这玩意儿连做个炸/药/包都不好使,就能当个摔炮。

没有哪一项技术不需要配套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