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盯着左若观,抿抿嘴,咬牙拨通了程美枝的新号码。铃响时间持续十几秒,没有人接通,这样的情况他体验过无数次。
通常程美枝是在跟人打得火热,而不是关心自己有个儿子。
终于接通了。
“喂?”
娇媚的,懒懒的调子。
程嘉感到寒冰从头冻到脚下,即使只有一个字,他也听见了嘈杂的背景音。男人的喘息声,肉体的摩擦声,指甲抓挠皮肤,身下揉皱的被单,在这阵暧昧的背景音之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你不专心。”吕望伸长手臂,挂断了程美枝的电话,圈过她的腰,“是谁打来的?”
左若观从来不给程美枝主动打电话。
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新号码。
程美枝又瞧一眼那个号码,思索着这通电话的来意,然而吕望的手指一滑,删掉了这个来电。哪怕做这样的事情也显得理所当然,他靠在床头,任由程美枝掐他的腰肉,眯眯眼睛:“你记个我的号码。”
“那吕闫的呢?”程美枝坐在他边上,看上去没有那股子疯劲。
“那也不行。”
程美枝把他的腰肉拧紫了,他才眉毛一动,“我说过你可以记我的,这都是一样的。当然……如果你想,我可以把他叫过来,我们叁个……”
的确是变态,程美枝给他个巴掌,骑在他腰上,狠狠咬口他的嘴唇。这么变态,她喜欢。
要是刚开始,程美枝可能还没胆子抽他耳光。
可发现这人脑回路不正常,她就知道,他肯定不会计较这些细节了。这巴掌下去,倒没有多用力,只是把他脸上砸出片红色,他也顺势靠在枕头上凝望程美枝。
没什么话,眼神里全是钩子。
要说年纪大点的男人好些,吕闫可没有他哥这股忧郁内敛的文化人气质,眼神就是有故事的,也不是那种容易动摇的男人。程美枝喜欢他那种沉默寡言时候的狠劲,一狠起来,人身上的矛盾感就吸引人。
程美枝身上有点冷,便贴着他热乎乎的胳膊。
“喂,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她这幅口气,不由让吕望多看她一眼。胆子肥了。
“以后,事情做完就好。”他是希望程美枝能一劳永逸,最好是彻底断了吕闫的念想,谁让吕闫再不成器还是自己弟弟呢?
“那你要给我点补偿。”程美枝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扒他一层皮的机会,“我可是很脆弱的,你听到我心碎的声音了吧?”
吕望把手搁在她心口上,笑笑:“没听到。”
“总之要补偿我。”程美枝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行,给你双倍。”
程美枝觉得他这个时候才算是最迷人的。
丧家狗
程美枝的精神消费实在匮乏,除了享乐主义,在她身上可看不到一点文艺气息。完事以后,吕望慢悠悠地说了句文绉绉的外语,程美枝却发现自己一点也听不懂。
“什么意思?”程美枝问。
“没有什么意思,是堂吉诃德里的,大概意思就是爱始于情欲,没有情欲了,爱也就没有了。”他很耐心地抱着程美枝翻译,可程美枝没有听下去的欲望。
她打了个呵欠,“我没有读过这本书,我也没有上过学。”
“我知道。”他当然调查过程美枝,从程美枝出生到现在,看上去就是个辍学自甘堕落的模板。可是他不会嘲笑程美枝,按那种环境,即使是他,也没法做得更好了。程美枝身边没有人爱她,即使是她的父母。
也许是注意到他眼底的情绪,程美枝打哈欠的动作停住,“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又不需要你们的同情。我现在过得很好,钱也花不完。”
“还是应该读一点书的,没有别的作用,就是缓解压力。”吕望坐在床边扣好袖扣,重新恢复了一丝不苟的模样。
程美枝觉得这话不可思议,瞪着眼睛:“我都叁十四了。”
“看一点,起码会看合同,免得被人骗了。”
然而程美枝是很会看合同的,尤其是包养合同,这关乎到她能拿多少钱,当然不签合同的那种,也是最好的,没有纠纷。
程美枝觉得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管得很宽,不过她少见地没有继续反驳,毕竟她妈是真没管过她,她还挺习惯被人照顾着。
“哦,那我看一点。”就当是打发时间。
她坐在床边,两条腿光裸着晃荡,像是坐秋千,支着胳膊看他整理外套。她盯着吕望被揉得皱巴巴的衣服,“要我帮你熨一下吗?”
“不,不用,你又不会。”比起程美枝动手,还是他自己靠谱。程美枝是真的什么也不会,这二十多年她就十指不沾阳春水。
“好吧。”她看上去有点失望。
“下次给你,今天我得去开会,还不行。”吕望收拾好最后的行头,郑重其事地跟她道别。在允许的范围内,他还是很纵容程美枝的,程美枝高兴的时候他的心情也会好一点。
程美枝撕下一页杂志,比在他眼前:“我要这个,你给我带。”
吕望一看,是个鳄鱼皮的包,花纹还挺漂亮,不过女人用的东西他就没有研究过,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系列的新品。便说:“我会让人留意的,你先等着。”
程美枝难得大笑起来,这比她精心调整过的笑更有感染力,但很快她就板起脸,收敛了笑容,“是不是很丑?”
程美枝毕竟不年轻了,这种时候会暴露她细微的眼纹,何况笑起来会露出一点牙龈,她对此很不满意。
“我也有眼纹。”吕望慢慢地,把程美枝给他的那张纸折起来放进包里,“你不用太焦虑,没有人要求你永远年轻。”
程美枝不大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