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风竹闭了闭眼。
“你?们想说,那人是无书。”
薛风竹和薛无书,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没人会认错他们,因为他们修为不同,性格不同,还是天?差地别,几乎没有半分相似。
所以?即便他们拥有同一张脸,从来都?是两个?人生。
柳非当时生死攸关,听到“少主”二字,下意识就认为那是薛风竹。
柳非看了看顾江雪和楼映台,又看看薛风竹,满目的恨意都?化成了茫然:“可为什么叫他少主?”
方才还暴跳如雷的薛家?长?老也静了下来,沉默了半晌后?终于在此时开口:“无书少爷失踪半月,生机灵光一直无虞,若是他与外人联手将少主诓骗出去,那他的心思……”
长?老说到此处就停住,所有人都?能明白他未尽之言,那就是薛无书想除掉薛风竹,自己成为少主。
“可我还活着,”薛风竹倾身,他虚虚握了下手,没有扇子,他便握住了剑,“没有证据的东西我一概不认,无论是我杀柳家?满门,还是无书想要杀我,全都?只是无端猜测。”
他紧紧握着剑:“我一定?能把无书找回来,让所有事情都?水落石出。”
他伤还没好全,偏头又咳了一声,长?老急忙上?前,喂薛风竹吃下一颗丹药,药下去后?,薛风竹面色好了不少。
长?老冷声:“既然拿不出证据,我们少主也发了天?道誓,恕我们不再奉陪,告辞了!”
长?老看向薛风竹:“少主。”
薛风竹目光慢慢移动,看过已?经陷入茫然的柳非,又看向顾江雪:“江雪,天?道誓言已?立,足见我清白,回去后?,我会加派更多?人手去找无书。”
他深呼吸:“我不信他会害我。”
顾江雪默然片刻,他知道若没有实证,薛风竹绝不会信,他眼下显然已?经没有继续留在楼家?的心情,准备带着长?老回忘忧谷了。
顾江雪先前各种想办法留人,这会儿却不劝了,只说:“走之前让元澈给你?把把脉吧。”
薛风竹摇头:“不必,我身体我自己有数。”
薛家?人尽数起身朝外走,薛风竹对顾江雪和楼映台道:“扰了侄儿的满月宴,他日赔罪。”
楼映台摇摇头,薛风竹却道:“就这么说下了。”
他最后?道:“柳二,如果……我是说如果无书真是害你?全家?的凶手,”他艰难哑了嗓子,沉声一字一顿,“我亲自送他到你?面前谢罪。”
说罢他便径直离开,柳二仓忙起身,去抓他的衣摆:“等等!”
薛风竹的衣摆从他手掌掠过。
顾江雪目送他们离开后?,才用灵力将柳二的祟体托起来,轻声对他道:“他所言真假还有方法验证,你?且等一等。”
柳非血泪未干:“江雪,你?向来聪明,你?帮帮我。”
楼依依也红着眼眶,楼映台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顾江雪方才已?经留了后?招。”
别说柳二,就连楼依依也没发现?。
唯独顾江雪和楼映台心有灵犀,他们静静望着彼此,眼底都?是翻涌的化不开的墨。
他们想到了同一种可能,一种毛骨悚然的可能。
*
薛家?的云舟在回程途中行到一半,薛风竹正支颐着半边面颊假寐,忽的开口:“改道,去隐庄。”
长?老一愣:“可是……”
薛风竹睁眼,冷冷道:“没有可是。”
长?老深深低下头去:“……是,少主。”
薛风竹放下了撑着面颊的手臂,收敛了大开大合的坐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突然就不像薛风竹,而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云舟在隐庄落下,这里说是庄,在深山野林,了无人烟,枯草藤蔓爬满墙壁,一副破败死寂的样。
从外面怎么看,都?荒废多?年。
任谁也想不到,这里还有人。
少主“薛风竹”从云舟上?走下,来到隐庄最深处,推开一扇木门,在吱呀声里靠近了屋中的人影。
那人躺在床榻上?,只着一件里衣,面色苍白,墨发披散,无力瘦弱的四肢被镣铐缩在床头,他能行动的范围只有床榻方寸之间。
他有着一张和来人一模一样的脸。
他醒着,没什么力气动,看见来人,单薄瘦削的胸膛剧烈起伏,用虚弱的嗓音恨声道:“薛无书……”
从楼家?出来的薛家?少主“薛风竹”,不,该叫他薛无书,他站在床头,冷冷看着昔日意气风发,如今却脆弱无力的面前人,漠然道:“哥哥。”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因为你宁愿选顾江雪这个……
哥哥?
薛风竹听到这?两个字, 却疲惫又厌恶道:“别这?么叫我。”
薛无书不?在乎他的神情:“无论如何,我们流着同样的血,血缘至亲, 你我为兄弟的事实不?会?变。”
床榻上的镣铐忽的哗啦作响,响声并不?大, 但已经是薛风竹用尽力气?后的动静, 他侧躺着,长发披散, 雪白的里衣下是他瘦骨嶙峋的身躯。
短短时日,他从天之?骄子变为阶下囚, 先天灵宝已毁灭, 根基大损, 还?被?自己的亲弟弟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