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起唇角，笑了。没有应一句话，转身决绝地离开。李问棠看着她的背影，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但后来，他却成为她的帮凶，可悲、冷漠、凉薄地伤害了更多的人。

若她是自私的刽子手，那他便是她手中的砍头刀，是被剥去自我意识的、无能的工具。于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明知道她的坏，却依旧会担心她的安危。

“这句话是真的。以后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吧，要比我给你规划的那些更精彩，”她拍着他的肩，“星星，你向来让人省心。”

到底是真的省心，还是因为她从来都是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需要用到他时，把他当宝贝供着，不需要后，就直接踹掉。她真的懂他的需求吗？她分明是在视而不见。

她可真虚伪。李问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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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考和学考定在1月6号、7号和8号。元旦一过，高三学生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学校复习、上课。晏为贞的考前综合征在经历了数不清的大考和小考后，终于缓和了许多。

首考前一天的夜自修结束后，晏为贞难得留在学校，补了将近一小时的时间，去复习历史。明天考试的第一门是物理，第二门就是历史，两场考试之间只隔了一小时，这就意味着考完物理后，她就得立刻去找历史考场。

晏为贞在半个月前就做好了打算，这次考试先将物理和生物丢了。所以这段时间，她复习的重心一直都放在这两门上面，完全忽略了历史，即使她的基础还在，但依旧觉得有些头疼。

晏为贞抱着历史书，跟庞懿一起坐在楼梯上背。庞懿是个典型的死记硬背高手，所以她的文科成绩相当稳定。那天听到晏为贞和李问棠的提议后，她也下定决心先放弃了对她来说比较困难的生物。

庞懿每背两分钟，就抻头看看星空，休息够了又继续死啃知识。晏为贞对历史的记忆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此刻就按照时间轴的顺序，迅速理了一遍各个朝代的事件，以及近代史。

最近总学到很晚，晏为贞和庞懿都觉得有些困，所以在第二次放学铃声响起后，两人争分夺秒地跑回教室，背上书包准备回家。结果刚出教室门，就看到张浩楠和李问棠靠在楼梯转角的墙上，已经在等她们了。

张浩楠的右手恢复得不错，最近又能重新写字了。此刻他笑嘻嘻地走过来，自觉接过庞懿的书包抱在怀里：“复习得怎么样？”

庞懿叹了口气，郁闷地说：“不知道，但心里完全没底，我现在感觉，我才是那个有考前综合征的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就让我丢掉一门吧！请让我高考轻松一点吧！老天爷呐，我求求您嘞！”

张浩楠摸摸她的头：“不要焦虑，正常发挥就行！”

“唉。明天你们考物理的时候，我再临时抱佛脚一下好了。”

李问棠也走到晏为贞的身旁：“你呢，你感觉怎么样？”

“我倒不紧张，但就是怕今晚睡不着。”

庞懿将脑袋靠在她身上，点了点头，狠狠赞同她：“我也怕自己睡不着，虽然现在困得快睁不开眼，但一想到明天就要走上考场了，我还是会觉得有点心慌。”

“现在不要想太多了，平常心对待这次考试，就把它当做普通的月考6好了。”李问棠没再说什么，他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反而还会增加焦虑。末了，他才说，“明天考试加油。”

晏为贞、庞懿和张浩楠亮着眼睛看向他：“嗯！我们都加油！”晏为贞努了努嘴，又说，“过会儿我要给椿儿和梁悟同也发一条，希望我们几个都能考到理想的成绩！”

庞懿和张浩楠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李问棠的反应，谁知后者只是轻轻牵起嘴角，目光柔和地看着晏为贞，他们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但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现在很放松，也很开心。

两拨人在居民楼下互相给对方打气，然后分别。李问棠拉开老楼房的厚重铁门，侧身让晏为贞先进去，他跟在她的身后，转身关好门，凛凛寒流被挡在门外。她穿着青色的鹅绒服，步伐轻快地跳上楼梯，高马尾的发尾一摇一晃，嘴里正念念有词。

她还是这么可爱，这么鲜活。李问棠想。

鬼使神差地喊住她：“晏为贞。”

她停下脚步，回眸朝他粲然一笑：“怎么啦？”

“我想单独再跟你说一遍。”

“嗯？”她有些好奇，浅笑着走回他面前，“你要跟我说什么？”

“考试加油。”他停顿一瞬，视线紧锁着她，“我们一起去上海。”

“我想跟你去上海。”

“你带我一起去上海，好不好？”

他眸中的光是她从未见过的。

那么亮那么亮。

35黄昏晓

◎好像在说：大哥，你没事吧？◎

首考和学考结束后，学校依旧有良心地给学生们放了一天假。考试结束铃声一响，监考老师便迅速将答题纸、试卷以及草稿纸收好。晏为贞跟在人群后，慢吞吞地挪出考场。

张浩楠就在她的隔壁考场。晏为贞刚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他神色焦灼地走了出来。最后一门考试的科目是英语，见他这副模样，晏为贞也大致明白了，他没考好。

张浩楠也注意到了她，在不远处冲她招了招手，随即跑到她的身旁，立刻拉起笑容问她：“晏为贞！你考得怎么样？”

其实晏为贞觉得还好。但怕打击到张浩楠的自尊心，到了嘴边的“我挺好的”又被她咽了回去，然后她拍了下他的肩，笑着委婉地安慰他道：“我觉得完型有点小难！你呢？”

谁知张浩楠挠了挠头，真诚地说：“啊？我觉得英语不难诶。”

觉得不难，竟然还摆出这副表情！晏为贞气得跳起来揍他，张浩楠猝不及防地挨了她一巴掌，懵在原地，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晏为贞已经骂骂咧咧地走远了。张浩楠没懂她突如其来的怒意，又吃疼地摸了摸后脖颈，转身走回他们班的指定复习教室。

晏为贞回到教室的时候，庞懿拉着祝椿也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见到晏为贞后，庞懿兴奋地甩开祝椿，冲过来抱住她：“荞！你和椿儿简直就是我的救星！你昨晚临时发给我的那份续写素材，竟然全能用上！还有椿儿的小作文模板，我狂背一宿，也是成功套上了！我果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许是觉得不够，她一把将晏为贞举起。双脚突然离地，晏为贞吓得惊呼一声，死死环住庞懿的肩膀。女孩抱着她转了几圈才放下，又说：“我昨晚给张浩楠看，他还很不屑，说我总喜欢临时抱佛脚。要我说，临时抱佛脚都能考好，那只能说明我很有读书命哈！”

晏为贞只听到了“张浩楠”的名字，想起他刚刚摆出的那副死表情，心里就直来气，她偷偷跟庞懿吐槽：“我刚刚从考场出来，碰到了张浩楠，你猜这家伙有多欠！”

“他怎么你了？”庞懿立马紧张起来。

“他明明觉得简单，却摆出一副没考好的样子！我气死了，你能不能管管他，这么欠是不想活啦！快送他去进修一下表情管理！”

庞懿只听到晏为贞说“让她管管张浩楠”这句话，立刻见鬼似地往旁边跳开了半步，视线慌乱地失了定点：“我才不要管他！”

晏为贞闻到了一丝瓜味，视线先落在了不远处正在整理书籍的祝椿身上，她不想让祝椿错过这个瓜，于是跑过去将她拉到身旁，继而才看向庞懿，小心翼翼地问：“你和张浩楠……什么情况啊？”

“没……”庞懿刚张嘴，晏为贞就知道她想隐瞒，于是没给她机会，就先插上一句，“你可别骗我哦，不然我就去问张浩楠！”

“不行！他什么都不知道！”庞懿左看看晏为贞，右瞧瞧祝椿，明白她俩是现在唯一能解决她烦恼的好朋友后，便红着脸颊应，“我就是突然发现，我好像有点喜欢张浩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