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在仙人眼中，自己的相貌到底是不如殷舟的。

手指轻轻地抚摸上脸颊，谢本霜的眼里微不可见的一怔，随即闪过片刻的惆怅阴郁。

姜吟丝毫未察觉到他的不对，只费力的摸了摸谢本霜的头，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个子蹿得可真是快啊，依稀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霜还没他胸前高呢。

他感叹道，“小霜相貌周正，就是穿得太素了，应该给你添几件颜色鲜艳的衣服的，下次裁缝上门来就紧着你先做。”

听到他这般说，谢本霜猛地抬起头来，略急道，“不用的！我就爱穿浅色，因为.......因为仙人您也喜欢穿白衣。”

话到最后，他声音莫名的小声了起来，似是不好意思。

倒是姜吟，头顶两个问号，他什么时候喜欢白衣了？

视线随着少年落在自己的衣服上，姜吟这才恍然大悟，他穿白衣倒不是喜欢，恰恰相反，他在青阳宗的服饰多是华丽非凡，绛红色居多。

只不过凡间行走，又顶着一个神医的名头，为了方便招摇撞骗........咳咳，方便济世救人，白衣飘飘倒是能够很好的将他美化，也更接近百姓们心中神仙的形象。

这倒造成了一个美妙的误会，姜吟选择避开不谈。

他又带着谢本霜来到自己刚才炼药的药炉前，让对方帮他处理药材，这些日子，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辜咎的病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麻烦也不麻烦。

最主要的还是对方自娘胎里就带着的魔气，常年积累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再耽搁上几年，就会因为肉体凡胎承受不了魔气筋脉寸断而死。

魔气早已和辜咎的骨肉相连，强行用灵力驱除，只怕会适得其反。

所以姜吟只能采取用温和的法子治病，譬如说药浴和药膳等一点点的温养消除，为了这长期的调理，他在辜府的日子便一而再再而三的耽搁。

谈及这位辜公子身上的魔气，姜吟还曾私下里悄悄的向谢本霜吐槽过，说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弄的，从娘胎里携带了这么多的魔气？

倒是谢本霜沉思了一番，给了他一个说法。

当年英明一世的谢帝不知为何晚年发了疯，苦苦寻找长生不老药，甚至不惜召集各路奇人异士进宫炼丹。虽然临死前突然悔改，下令毁掉所有没成型的仙丹和药方，但奈何下一任皇帝登基得迅速，及时保住了那些药方。

试问哪个皇帝不想尝试长生不老？这对于他们这些站在权利和欲望巅峰的人，诱惑更是巨大。

说到这新皇帝，那可就有的故事聊了。

谢帝的功绩被万人称颂，可惜唯一值得诟病的一点就是膝下无子，这新登基的皇帝，就是临死前匆匆从宗室里过继而来的。

谢帝本以为自己还能活很久，没想到最终还是败给了时间。

他的一生是个传奇，年少登基，挽救一个王朝于危难之间，如天神降世带着大圣朝走上了一个繁荣安乐的盛景。可是这一切，很快又被新继位的皇帝给败光了。

让一个王朝昌盛需要耗尽毕生心血，可是将其倾颓却只需要一朝一夕。

大圣朝的衰败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让人惋惜，让人垂泪痛哭，可细看，似乎一切又全在预料之中。

新皇帝痴迷于长生不老之术，于是就有无数‘奇人异士’入宫。

当时有一名辜姓丹师自称是天界而来的仙人，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不仅能用凡人炼丹，还能用魔族的尸体炼神药。

新皇帝引以为奇，特召其一见，服用丹药后大为震惊，称有奇效，能延年益寿，于是特封此人为国师，其女为贵妃。

当时的魔族在凡间还算少数，从魔境通往凡界的通道大多被封印住了，可没想到新皇帝不再满足于仅仅用生人炼药，他想要药效更强大的用魔族人炼制而成的丹药。于是特让异士打破了封印，偷渡魔族到皇宫里。

那场造成了凡间生灵涂炭的浩劫，最开始就是从这里初露端倪的。

新皇帝醉心丹药，日日带着贵妃在药房玩乐嗑药，只等着坐化升仙。

大权旁落，全都掌握于那辜姓国师的手中，他门下弟子无数，作恶多端，打着皇帝的名号肆意敛财，导致民间赋税过重，民不聊生。

直到

魔族冲破封印，在人间肆无忌惮的虐杀，一场灾难突然降临，而彼时皇帝还在药房里和美人玩乐嬉笑，沉迷于丹药，飘飘欲仙。

各地爆发魔族祸乱，京城的贵族们终于觉得害怕，带着沉甸甸的家当连夜逃走。

民间积怨已久，自发组成了起义军。

这谢氏王朝的最后一任皇帝，登基还没超过五年，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以一种极其荒谬的方式，被他管治的百姓们，一剑捅死在了龙椅上。

当时威名一时的辜家人，也销声匿迹了。

只记得，他们的家族标志，似乎就是黑鹰图案。

……

那这样看来，此地的辜城主与当年京城横行的辜家似乎颇有渊源，又或许，他们本就是那炼丹房里跟着同炼神药的弟子。

以魔族尸体炼丹，长时间处在那种环境下，难怪会感染如此浓重的魔气……

若不是以仙丹灵药吊着，这辜咎，怕是会胎死腹中，哪里还有现在的风光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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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今日需要的汤药熬成，姜吟便让谢本霜回去休息。

只是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他终究是忍不住唠叨了一句，“近日……近日可有去看看他？”

谢本霜停在原地。

他们都知道那人是谁，殷舟，让仙人念念不忘，挂怀至此的殷舟。

他没有转身，只是声音温和又犹豫的说，“昨日才去看过他，可是……可是小舟弟弟依旧不让我进去，说……”他吞吞吐吐的，似乎接下来的话很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