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被埋在地里的几十年一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人能够感受到他的痛苦和绝望。

屋子里的哭吼声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嘶哑,几欲泣血。

隔着一扇门窗,姜吟也在哭。

他边哭边砸着门,只觉得心脏抽疼,“爹!娘!你们别哭啊,儿子求求你们了,儿活得好好地,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别为我担心”

泪水模糊了视线,满心哀痛。

姜吟开始恍惚的想,这真的是梦吗?如果真的是在他的梦里,那为什么不能让他如愿以偿呢?他只是想亲眼见一见他的爹娘,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可以吗?

又为什么要让他再来到这里,只为了重新经历一次过往的痛苦吗?

眼前忽的一黑,画面一转,又到了姜府的大门前。

一对夫妇站在门内,神情憔悴空洞,赫然是才痛失独子的姜父姜母,才短短几日的时间,两人的鬓间竟然已经染上了霜色。

“不知这位道长所为何事?”说话的是姜母,她捂着唇轻轻地咳嗽着,面色苍白。

她许是生病了,神情恍惚,眉眼间满是愁绪,然而此病是心病,她自己想不开,吃再多的药也没有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眉眼邪气的道士,周身有股阴冷之气,平白叫人不喜。然而他却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笑得势在必行,“我有一药,可治夫人的病,让您”

“忘却烦忧伤痛。”

几日后,姜母的病果然好了,脸上也多了笑容,突然出现的道士前来向他们告辞,姜父亲自送其出门。

城郊小道上出现了一个骑着驴的道士,道士的行囊里装着姜家郎君的骨灰。

是夜,当日看守祠堂的下人全部离奇暴毙,所有和大公子相关的人都无故消失了。

姜夫人指着满室白幡疑惑的问,“家里又没人去世,何时挂的这种东西?没得晦气得很,撤了吧........”

下人们互相对视一眼,满眼惊恐,想起老爷说的一切都顺着夫人的命令,只能默默的将灵堂的所有布置都扯了下来。

徒留姜夫人坐在椅子上,蓦地感觉脸上一湿,摸了摸脸。

发现自己无端的泪流满面。

.

姜吟猛地从床上惊醒,发现窗外夜色正浓。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他眼中神色惶惶,手指还打着颤,仿佛身上还残留着那种令人胆寒的惊惧感,心有余悸,遍体生寒。

小狐狸被他的动作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声,“娘亲?”

姜吟回过神来,拍了拍它的背,“继续睡吧,没事........”

在他有规律的拍抚下,小狐狸的呼吸又平稳了起来,继续打起了呼噜,可姜吟却全然没有了睡意,他坐在床上,一闭眼还能回想起魂魄被生生抽出封印的痛苦来。

尸骨被埋在异乡,魂魄被封印进大阵里。

日日夜夜饱受怨气入体的疼痛与折磨,永远无法逃离,阵在魂在,阵亡魂亡。

他轻轻下了床,赤脚踩在地上,在漆黑一片中往书生的床榻摸去。早在之前温望在这里养伤的时候,为了方便居住,书生就把姜吟的床挪了个地方,现在找过去也不过是多花费了点时间而已。

姜吟一爬上床,林文玉就惊醒了。

毕竟他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被子早就被他捂得暖和和的,现在乍然之间一双冰凉的手臂抱住他的腰,自然将他给冰的一颤。

“小桃花?”林文玉摸索着碰到了小鬼的手。

冷冰冰的,冻得人发抖,他连忙将对方的手给拉到被子里,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将对方焐热。

“怎么还没睡?睡不着?”

姜吟把头埋在他身上,“今天我去客栈的时候,赵矜告诉我,他们可能马上就要走了,让我回来告诉你记得提前收拾好包袱。”

“你走的时候把小狐狸也带走吧,它从小就住在这里,还没见识过外面的天地呢,若是没时间照顾它,把它送到外面之后就放养吧,它虽然还小,却已经能够自己找吃的了.........”

姜吟絮絮叨叨道,“还有你的书,要记得全部带走,别到时候去了京城才发现这样没带那样没带。”

“还有出去之后花销肯定很大,我给你攒了些银子,你一起带走吧,都是干净钱,不是我偷的。”是赵矜那家伙供奉给他的。《逅旭珈乞蛾裙九⑤五1⑥9?零8\

姜吟还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眼眶里溢满了泪水,他怕自己再说下去就要哭了,便死死地咬住嘴唇,憋住了喉咙里剩下的话。

“就.......就这样吧,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空气中寂静了很久,然后传来书生略微颤抖的声音,像是在强笑,他说,“你别光说我,那你呢?”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姜吟终于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袖,他心里藏了一件事,这个事实叫他前所未有的恐惧,此时他拉着林文玉,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走不了,我好像走不了了.........”

他颠三倒四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只反反复复的道,“我出不去的,只有你们能离开,我出不去的!”

良久的沉默,林文玉抚摸着小鬼后背的手微微一顿,他感受到胸前的衣襟被泪水濡湿变成一片冰凉,浸的他透心冷。

他压抑住心里的发慌,尽量语气平静的道,“怕什么呢?”

“既然要走,肯定是我们一起走,何况温天师还在,他总有办法的。”

他紧紧地抓住少年微凉的手,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别怕,别怕,总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