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安静的很，林文玉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冥冥的黑暗中，那高台上供奉的阴牌显得越发阴森可怖，浓得仿佛血液一般的红绸盖在上面，隐约可见下面流动忽闪的幽光，散发着诡谲不祥的气息。

香炉里燃着的香已经快到底端了，火星子是猩红的，微弱的烟气在半空中飘飘浮浮，仿佛有意识般的萦绕着阴牌。

林文玉只觉得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阴牌上盖着的红绸所吸引了，他移不开眼，因为里面藏着那少年小鬼的真名，对方所隐藏的真相，不告诉他的秘密，都在这块红布之下。

冥冥中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语，只要揭开它，他可以知道他想要的一切。

林文玉仿佛受到了蛊惑般的伸出手，缓慢的伸向那块红绸。

“书生？”

身后突然传来幽幽的一道声音，落地如同惊雷般炸响。

林文玉整个人受惊般的收回手，他仓皇的转身，看见少年手里拿着蜡烛站在不远处的门口，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迷迷糊糊的叫他。

“呼”的一声，林文玉不自然的松了一口气，他无法形容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仿佛一颗心被人狠狠的捏在了手里，被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嘴唇动了动，脸上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个笑来，刚想随便说些什么。

却听少年道，“书生，你刚才想干什么？”

少年上前一步，乌发披散，面皮森森的白，嘴唇却是殷红的，往日狡黠的脸此时在微弱的烛光下无端的多了几分诡谲惑人的艳丽。

他抬起头来，林文玉看清了他的眼睛

是红色的。

任是他再怎么粗神经，此时也隐隐的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林文玉一边往后退，一边讪笑道，“小.......小桃花，你怎么醒了啊，可是我吵到你了？”

“哈哈哈，我就是睡不着，出来看看，顺便给你烧个香，哈，烧个香。”

后脚已经抵在了桌子角上，退无可退了，林文玉看着仍然脚步不停慢悠悠朝他走来的少年，忽的心里“咯落”一声，凉了一片。

难道他年纪轻轻的，就要死在这少年小鬼的手中了吗？

林文玉这般想着，脸上已经满是苦涩，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他想不通，明明之前他也和这小鬼相处得很好的啊，为什么突然之间对方就要对他下手了？他也没做.......不对。

林文玉的视线猛地落在身后供奉的阴牌上。

难道是这阴牌的缘故？

“小.......小桃花，你......你还是清醒的吗？”林文玉简直快要哭出来了，他看着不停朝他靠近的鬼，哆哆嗦嗦的打着抖，还企图唤醒对方的神志。

少年小鬼忽的轻轻笑出声来，薄红的眼尾横生出些许媚态，他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眼前的书生，似乎是在思考从哪里下口，“林公子，我当然是清醒的啊。”

胡说！林文玉惨白着一张脸，你都叫我林公子了怎么可能还是正常的？

你应该叫我臭书生啊！

林文玉哭丧着一张脸往后缩，似乎要把自己高大的身影藏在桌子后。谁知无意识间左脚绊倒右脚，整个人往旁边一扑，桌子上的东西被他挤得噼里啪啦的全掉在地上，香炉里的灰撒了一地。

“哐当”一声，是阴牌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林文玉只觉得手心一疼，低头才发现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木牌划伤流血了，他却没心思去管这个只觉得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这小鬼本来就就处于神志不清的边缘，现在自己又人家最重要的阴牌给弄成这样，铁定要把这小鬼激怒了。

他咽了下口水，颤巍巍的闭上眼睛等死。

谁知许久之后都没有动静，林文玉弱弱的睁开一只眼，看见那小鬼直勾勾的看着他不停流血的手掌。

“啪嗒”一声，姜吟手里的蜡烛掉在了地上。

微弱的烛光瞬间熄灭，屋子里黑了下来。

与此同时，有什么微软的东西亲在了他的掌心，林文玉被吓了一跳，慌乱的挣扎着，却摸到少年清瘦的骨骼，微凉的身体在他的怀里发着抖，对方像是闻到了猫薄荷的猫一样兴奋的颤抖着。

舌头舔在他的手心，还不时伴随着色气的喘息声。

若不是林文玉清楚地知道这姜吟是在吸他的血，他差点要以为两人是在干什么不可言喻的坏事。可仔细一想，好像也差不多，他想象了一下两人的姿势，这小鬼把他压在地上，几乎是整个人跪在他胸口上的。

然后捧着他的手腕，伸出舌头舔舐他掌心的血，连流到手肘处的都不放过。

就这样，一寸又一寸，少年微凉的唇吻到了他的下颚，林文玉只觉得鼻下一热，他快要流鼻血了，他下意识的别过头，想要避开对方的亲吻，尽管这个行为在小鬼眼里只是进食，不含丝毫的情欲，可他还是忍不住多想。

太近了，近得他可以感受到少年丰腴的臀部，就坐在他的腹部，那么柔软挺翘的弧度，紧贴在他的身上，避无可避，肌肤相触。

林文玉躲闪的脸被对方紧紧地固定住，少年小鬼像是不满般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两颗格外尖锐的牙齿刺进了他的脖子。

极致的疼痛之中，林文玉看见姜吟的脸，少年小鬼的脸上露出痴迷至极的神色，舒服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红晕浮上脸颊，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愉悦是那么的摄人心魄。

而与之相反的，是林文玉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身体里的血液在缓慢的流失，林文玉开始发软无力，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这少年小鬼的贡品。

他露出锋利的爪牙，肆意的享用着自己的食物。

头一次，他如此真实的意识到对方无论外表再多么的乖巧可爱，本质上都是一只早已死去多年的鬼。

鬼，凶煞也，不似常物。

“我要死了吗？”林文玉伸手抚摸着少年小鬼的脸，对方被鲜血刺激，早已神智全无，秀美的脸上满是疯狂的痴迷，只知道喉结滚动这，不停的吞咽血水。

他心里忽的生出一种哀切的伤感，“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告诉我.......”手指开始无力的落下，林文玉却死死地坚持道，“告诉我，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要听你的真名！”

少年小鬼被他抓得疼，抽空看了这书生一眼，这一眼懵懂至极，偏他唇上还带着血，整张脸上呈现出一种几乎天真又凶恶的矛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