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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291.

虽姜吟觉得自己的丹青挺好的，但林文玉还是坚持给他重画一张脸。

木窗被大打开，清风夹杂着桃花的香气吹进来。

纸张被一点点的铺平展开在桌子上，书生正垂眸执笔，认认真真的构思着笔下的美人图。

姜吟虽然每次都吐槽这书生是个呆子，却不得不承认这人专心致志的样子还挺有种清雅文秀的风姿。

林文玉突然手中笔一顿，抬起头来问他，“你生前长什么样子？我借鉴一下，定能还你一张完好如初的脸。”

窗外的桃花树长得茂盛，枝干粗壮，其中一条开满了粉白花瓣的枝丫伸到窗户边。姜吟就蹲在上面，探着脑袋看林文玉画画，听了这话他眨了眨眼睛，“长什么样？还能长什么样？不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他含含糊糊的道。

林文玉见这小鬼又开始满口胡扯了，不由瞪了他一眼，“你说仔细一点。”他这到底是在给谁作画呢？

姜吟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道，“要不是你非要让我换一张脸，哪里来的这么多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嫌弃我丑呢！”

“你！我什么时候嫌你丑了？”林文玉一片好心叫人多想，被气的肝疼，他道，“还不是我怜惜你这小鬼身世凄惨，容貌被烧毁，怕你心底芥蒂，这才主动提出帮你画一张脸，你.......你竟然这般想我？”

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书生证明，哪怕是再好的脾气在姜吟的手里也坚持不过几秒。他一摔笔，抱着手臂别过脸，看桌子看笔架，就是不看姜吟。

哦豁，生气了。

姜吟心里咯落一声，表情变得讪讪起来，他把头凑过去悄悄地观察书生的脸色，“怎么了这是？我就随便说说而已，你......你还真当真了？”

“我就开个玩笑嘛。”姜吟小心的嘿嘿笑着，他用小指头轻轻地去勾林文玉的手，“书生，别生气了嘛，我错了。”

少年小鬼的手冰冰凉凉的，即使有了实体之后也给人异于常人的感觉，不管他的化形再怎么像人，不管他笑得再怎么灿烂，他终究已经不是活人了。

这个小鬼，死时年纪不大，正是活泼爱闹腾的时候。

可是却被孤孤单单的束缚在此地多年，一直到他的到来，才好不容易有人玩乐聊天，自己却连这点都要训斥。

林文玉想到这里，心里的火气没由来的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转为一种淡淡的惆怅感。

他瞥见少年小心翼翼的眼神，像是一只伸出爪子试探的猫儿，笨拙的逗你开心。林文玉轻轻叹了口气，他又拿起了墨笔，“先从眼睛说起吧，你生前是哪种眼型？”

他在旁边的纸上描绘了几种，“你看看其中可有你的。”

姜吟见这书生总算不生气了，也跟着笑了起来，灯笼脑袋高兴的摇晃着，他伸出手指着最中间的一个，“是这种，然后尾端再往上翘一点。”

林文玉依他所言开始动笔，一边还道，“然后呢？鼻子可有什么特征？”

姜吟瞧着这书生画的眼睛可真灵动有神啊，他看得痴了，不由得挨得更近，脑袋抵着书生的脑袋，他蹭了蹭对方，“鼻子要小巧一点，对，就是这样！你画的可真像！”他嘴甜的时候真让人爱得紧，夸赞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林文玉被他夸得嘴角压制不住的往上扬，不由拳头抵在唇边掩饰性的轻咳几声，“这有什么，不过是跟着你的描述罢了。”

事实上，林文玉也不止一次想象过这小鬼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对姜吟的印象，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清脆悦耳的，活泼快乐、没心没肺的少年郎，定然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颊边有两个甜甜的梨涡。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当墨笔停下，画纸上的脸初初完成。

林文玉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副由自己亲手描绘而成的美人图，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画完了？”圆乎乎的灯笼头凑到他的面前。

林文玉怔怔的看着他，像是在出神。

姜吟拿起那张画纸仔细端详，半晌后满意的笑了起来，“画得可真像，我果然是这世界上最最俊俏的郎君！”他说完便欢欢喜喜的把画纸往灯笼脸上一贴。

“欸！”林文玉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见一阵阴风剧烈的刮来，桌面上的东西被吹得到处翻滚，林文玉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一边抬手挡在眼前，一边拼命的去捡被吹到地上的纸张和书本，“啊，我的书.........”

仿佛只是一刹那，那诡异的风又停止了。

林文玉的发丝被吹得凌乱不堪，他一边“呸呸呸”的吐出被吹到嘴里的桃花，一边狼狈的站起来，怀里的书本被他保护的很好，没有半分损失的地方。

他一抬头，视线随意的瞥过桌前，忽的就移不开眼睛了。

哪里还有什么灯笼头小鬼啊。

“你.......你你你，你是小桃花？”他的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大，整个人一幅傻了的样子。

只见窗前的木桌子上蹲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面皮是粉白粉白的，像那枝头新开的桃花瓣，嘴巴又是殷红的，跟抹了胭脂似的，林文玉这才恍恍惚惚的想到他刚才给这小鬼画嘴唇时用的朱砂太红了。

见这书生痴傻呆愣的样子，姜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眼睛弯弯的，笑盈盈的伸出一根手指来戳书生的额头，“呆子，你看哪儿呢！”

林文玉被戳得头往后仰，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才缓过神来，他还是满脸不可思议，围着姜吟来回转了几圈，像一只大鹅，“你是小桃花？”

好奇怪好奇怪，明明这张脸明明上一秒还在画纸上，下一秒就生动的走了出来。

那少年对他笑，活生生的就在他的面前。

那般的灵动，那般的活泼，简直像一幅神作。

林文玉下意识的抬手去摸他的脸，姜吟试探性的在他手心贴了贴，然后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书生？”

触手冰冷，林文玉猛地清醒过来，对上那双似桃花般漂亮的眼睛，他慌忙的撇开眼，“我突然想起还没有给桃花树浇水！我.......我去去就回！”

他逃也似的跑出了门，步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