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尽管看到了身体的异常,也依旧被催眠似的忘记了,直到看到信纸的那一刻,真相被明明白白的摆在了他的面前,脑海里的那道枷锁这才褪去,迷雾被破开,露出里面早已荒芜的表象来。

“姜姜,让我进去好不好?”燕楼衣听见了里面的动静,担心的不得了,“我只想进去看看你。”

面无表情的抹干眼泪,重新穿好衣服,待到一切情绪都已经平复下来了。

姜吟这才对着外面的燕楼衣道,“今日我累了,无心待客,你且先回去罢,下次再请你喝杯好茶。”

“姜姜........”燕楼衣还想说什么。

“今日之事忘了吧,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全当我没有召见过你。”姜吟冷冷道,他缓步走到桌前,精致的铜雀烛台正燃烧着细瘦的火焰,烛光将他的面容照的格外的柔和秀美,信纸在火焰上轻轻一飘,便飞速的燃了起来。

短短几秒,便烧成了灰烬。

燕楼衣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姜吟这是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留在那人身边?还是说有什么其它计划?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我可以帮你,可里面的人已经没有再说话。

燕楼衣摇了摇头,半晌,叹息着口气退下了。

孽缘呐!

桃花桃花,可惜惹到了一朵烂桃花.........

.

又过了些时日,屋外开始挂红灯笼的时候,姜吟才惊觉,原来已经是快过年了。

宫里的过年依旧要张灯结彩的,宫人们的脸上也肉眼可见的多了欢笑,但是事情也明显的繁忙了起来,毕竟要准备的东西多,不容出错。

但这些都与姜吟无关,他近日沉闷了许多,也不愿意出去玩儿了,整日就待在华丽冷寂的宫殿里,不是睡觉就是发呆。

小绿公公劝过他很多次让他出门走走,但他出去了转悠转悠又跑到了墙角下,那朱红色的宫墙可真是高啊,就这么盯着盯着竟然望不到边,真难以想象他当初刚进宫的时候是哪儿来的胆子敢爬那么高去捡那落在树上的毽子。

他就那么望着高墙出神,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回头才发现梅树上蹲了个黑衣抱剑的小侍卫,高马尾,白净脸,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就那么看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殿下,你在看什么?”

姜吟白了他一眼,“看墙。”这不是很明显吗?

柯覃笑得咧开一口白牙,“殿下,你是不是想上去啊,我会轻功,带你上去瞧瞧外面的风景怎么样?”

姜吟连忙对他招了招手,“那你还不赶紧的,让我在底下干站着那么久!”

柯覃笑了笑,将佩剑别在腰上,然后轻轻落地没有激起一片雪花,显然轻功确实了得,只是当他抱着姜吟想要飞上墙的时候却失败了。

墙上突然之间出现两个身穿银色片甲的暗卫,抽出剑对着他们两人,“陛下有令,小殿下不得出宫!”

姜吟的脸一下子没了笑,柯覃却还在试图劝说,“两位,我们不是要出宫,只是在这墙头坐着瞧一瞧,可否通融一下?”

却见那两个暗卫仿佛听不懂人话似的一直在重复那一句,“陛下有令,小殿下不得出宫!请速速撤回,否贼休怪我们无情!”

即使是好脾气的柯覃也不免皱起了眉头。

姜吟却拍拍他的手让他带自己下去,仿佛早就料到了结果一般。

在他们落地的一瞬间,刚才出现的两个暗卫又瞬间消失不见了,一阵风吹过,细软的雪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殿下........”柯覃有些歉意的看着他。

姜吟却摆摆手道没什么,“方才上去的时候也瞧见了,墙外面还是墙,没什么好看的。”他拍了拍屁股打算回去了,雪下的有些大了,他没有带伞。

“殿下,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柯覃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来。

“嗯?”姜吟回头,他无所谓的笑了笑,神情瞧着依旧慵懒散漫,没心没肺的,“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我可是皇子诶,想要什么得不到,每天想吃吃,想喝喝,潇洒得很呢.......”

他的身影逐渐拉长,消失不见了。

雪地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丝回响,柯覃却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无法回神,真的潇洒吗?可我怎么觉得你在伤心难过呢?

.

那日爬墙的事情终究是被谢怀音知道了,男人来问了一遍,姜吟笑嘻嘻的解释了,对方也神色如常,似乎没当回事儿。

可姜吟却连续昏睡了两日都没精神,心知对方又加重了药量,约莫是在惩罚他。

原来他出宫一事,竟然是谢怀音一直避讳不喜的吗?

他不知对方使用了何种药,让他又困又累,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快被睡软了,可他仍是神色恹恹的,连将士们回京的日子都忘了,还是小绿公公提了一句他才想起。

索性这等场合有谢怀音就够了,也不需要他一个挂名分的公主在场。

两个身份共用一张脸到底是不安全,他现在使用女装的情形更多些,青年陛下就有意让外界对接回来的皇子的印象淡化,上一次皇子的名头出现还是在白云寺祈福,至今没有回来的迹象。

虽然已经有些晚了,但姜吟还是盛装打扮了一番去走个过场,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底下乌压压的军队,漫漫的黑色如同遍野松林,除了几个领头的骑着大马的将军,剩下的士兵们整装待列,严肃等候陛下的指令。

谢怀音身为帝王,为了对此次的边关大捷表示欣慰,正在下方跟那些将士们说话以示亲近和善。

姜吟随意看了一眼,底下全是黑黑的,也看不清谁的脸。

他来了这里也没用,这里面没有他想要等的人,他的小宝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冰冷肃杀的战场,白雪埋忠骨,不得归途。

他又有些困了,许是药效起来了吧?

姜吟揉着额角,将士们归朝乃是大事,今晚势必有宫宴,他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到时候才有精力。

他走的快,没有看见那底下的队伍里有人正看着他。

那是个身穿银色盔甲的小将,骑着马位于队伍靠前的位置,他身形高大威猛,牵着缰绳的手臂结实有力,竟然比一般士兵高一个头还不止,此时正抬头凝视着城墙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