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现在会很难过,”他坐着,转着转椅,伸手做出了一个似乎是按着别人脑袋的动作,手掌宽阔像拢着小动物一样,他嗓音冷淡的、带着平静而不起伏的语调,垂着眼说,“但是很快就不会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过后,你大概连我们叫什么名字,长着什么模样,都会变得模糊。”
“你只会记得,你曾经和几个人打过荣光,而且这几个人打得非常糟糕。”他平静地继续,“你会奇怪你为什么会和这样一只糟糕的队伍一起打比赛,然后会选择一支更好的队伍,拿下一次世界赛的冠军,受人追捧和热爱。”
“这就是你的未来。”
原岁愣愣地听着,枯荣像是一个严肃而又冷漠的大家长那样,说着一堆不知所谓的话。
“还有两分半钟,”枯荣最后沉默了一会说,“我在你行李箱留了东西,平安锁我就收回了。你自己好好生活。”
“嘟”
枯荣把电话挂了。
这种安静持续了片刻后,原岁才把脑海里的惊涛骇浪捋平顺了枯荣他们要走了,走去哪里不知道,他问她跟不跟他们走,她还没回答枯荣就分析说,自己还是一个人留在这里比较好。
……屁啊!她为什么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而与此同时,挂在她脖子陪伴了她十一年岁月的那副平安锁,突然消失了。
原岁啪唧一声打开手机,把号码回拨了,刚接通,原岁就喊,“平安锁送给我了!你收回它干什么!”
枯荣中指挂着那块银色平安锁,“唔”了一声,“按道理说,你不应该记得我的,大概是有这块锁的缘故。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等等!!我和你们走啊!你们等等我啊!”原岁哗啦一下掀开被子,赤着脚落在地上,急急忙忙地说,“我收下行李,啊不收了收毛!你们在哪我现在过去你等我啊!”
枯荣:“来不及了。”
原岁:“地址地址!艹!干脆点给地址啊大哥哥!”
枯荣很平静:“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做我们这一活,很没意思。”
原岁:“地址!枯荣你混蛋!地址啊坏蛋!”
枯荣:“崽子,你听话。”
原岁:“不听不听!他奶奶的给我地址,你问我跟不跟你们一起走,我跟啊!”
原岁晃晃悠悠地推开房间门,冲进电梯里,她的这双腿走路都艰难,这是她十一年来第一次,跑。疼得无以复加,鼻涕眼泪刷拉拉地往下掉,她连抹的时间都没有,捧着电话跟捧着世界似的。
她怕自己赶不上,就要被丢掉了。
“枯荣我很孤单的,我不敢随便和别人交朋友,也从不依赖什么人,”原岁哽咽,说的话都糊里糊涂了,“你现在是要丢掉我了吗?”
她听见猴子在那边喊枯荣,说门要关了,必须走了。
枯荣“哦”了一声,然后才低低地在电话里说,“恩。”
电话挂断了。
原岁拼命回拨,拼命地按,眼泪掉的连屏幕都看不清,她依然能准准地戳着“我荣爸”三个字,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听“不在服务区”。
与此同时,回到轮回界的枯荣坐在猎团办公室里,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崽子岁”三个字,冷漠的神情里有点无奈。
他“恩”了一声,说,“你等我找你。”
但是,“你等我找你”这五个字,大概那小崽子没有听到。
白青州神神在在地调侃,“老大,不是说草草和我们不一样?”
最后还不是自己打算把人挖过来?不打脸?
“老白,你少埋汰老大了,”猴子嘤嘤嘤地哭,“草草她还是没能过来,她当时哭得多伤心啊!猴哥我的心都要被哭碎了。”
平玉更加难过,“草草肯定以为我们不要她了,她当时问我们是不是要丢掉她了,老大还回了个‘恩’,老大坏人。”
枯荣:……
白青州翻着刚收到的任务结算书,长吁短叹,“老大重点不在‘恩’,在‘你等我找你’,‘恩’是个语气词。”
枯荣这时候都很想怼自己一句,神他妈的“恩”,神他妈的语气词。
这崽子……在那边要哭崩了吧。
惨遭抛弃的原岁坐在计程车里,司机问她想去哪,看她哭的厉害,问了一次之后就没敢再问。
去哪?
原岁窝在膝盖上哭,她也想问,现在去哪?枯荣他们在哪?
后面哭得嗓子都透了,司机是个老实人,也没催,后面实在看着心疼,才劝慰她,“这人呐,”司机大叔敲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离离合合就那么回事儿,自己过活最实在。”
原岁给了钱,在酒店门口从下午坐到晚上,**点老鬼那些人回来,看见眼睛红肿的原岁吓了一跳。老鬼凑前来,想把原岁扶起来,“我的天,你怎么一个人在外边坐着,你轮椅呢?这怎么啦?”
原岁低着头问:“我们GC人呢?”
“啥?GC?”老鬼懵了一瞬间,“那是什么?”
后头黄头发Beta挠了挠头想想,“诶,草哥战队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其他人附和:“好像是吧,下午好像和我们打了一局,很早就走啦?”
老鬼摸摸下巴,“奇了怪了,我们跟草哥关系这么好,我怎么突然想不起他们叫啥名字来着?”
“你老了,说你还不信,”Beta嘲笑老鬼,“老大叫枯荣啊,辅助叫什么青州,还有一个什么孙爷爷的……”
老鬼不和年轻人一般见识,弯腰想去背原岁,“我说小草哥,今天刚从医院回来可不能这么瞎折腾,后天个人赛就开始了,你这身体吃不消的。”
弯腰之前他摸了摸原岁额头,“哎呀,发烧了吧这是,什么事不能在房间里等着,这里温差不小,你穿件小背心搁这吹了一晚上冷风,真不是我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