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一开始底下人前往王府刺探并不怎么顺利,王府有几个亲卫武功高强,彻夜守在寝殿四周,他们的人轻易不敢靠近,愈发觉得王府有异,后来锦衣卫指挥使亲自蹲守了几天,王府的守卫放松了,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指挥使怕被皇帝问责,不敢说开始并未成功刺探到容王的事,只能回禀一切如常。

皇帝合上奏折,接着问道:“观其容色如何,知道朕要削藩后,他可有表现什么不满?”

“回皇上,容王神色如常。”

其实比起容王乖乖听话,皇帝更希望容王能够反抗,这样才能抓住其把柄将人除掉,否则总有些老臣私下念叨着皇室的正统嫡支。

皇帝心情有些阴霾,这个侄子果真是个深沉隐忍的人,如此坦然,他就算要找理由下手都没有借口。

皇帝接着又问:“杨怀曜那边呢?可有什么动静?”

杨怀曜是当朝太傅,三朝元老,在士林和百官心中地位超然,先帝在世时杨怀曜曾坚持上书立皇长子为太子,皇长子薨后又上书请立太孙。

“杨太傅称病以来一直在家中修养,除了见过几个亲眷之外并未见过外人。”

“下去吧。”皇帝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

锦衣卫指挥使应诺,躬身退出殿外。

庆和帝凝眉思索一会儿,决定还是先将再容王召进宫来再说。

“曹忠!进来!”

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忠忙趋步入内,“爷,奴婢在。”

“你去传朕口谕,命容王明日到乾清宫见朕。”

“是。”

上次容王进京,因为要遵行藩王朝觐仪,是在谨身殿觐见的皇帝,规矩繁琐啰嗦,好容易结束,没说几句话,皇帝又因为朝事繁忙回了乾清宫。这次皇帝直接将人召进乾清宫,就是要与之长谈的意思了。

翌日,皇帝的心腹大太监亲自出宫前往容王府宣读圣上口谕。

不过半日,皇帝再次召见容王的消息传到了钦安伯府。

阖府上下都沸腾起来。

苏柏年匆匆跨进和寿堂,满脸的兴奋和紧张。

“母亲”,苏柏年行完礼迫不及待地开口:“儿子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来回禀,皇上召容王明日进宫!”

“真的!”向来沉肃的老夫人既惊且喜,“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再次召容王进宫,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要是能早日把婚期定下来就好了。”

在一旁服侍婆婆的周氏闻言也是眉开眼笑,双手合十对着西边连连念佛,她对丈夫说:“总的来说算是好消息,看来没多久又会有贵人来访了,妾身想把清凉馆打扫出来,那地儿宽敞又凉快,用来宴客再好不过。”

苏柏年很是赞同妻子的提议,他吩咐道:“你这几日就去办,万不可出了纰漏。”

老夫人听了也满意地直点头,她道:“直管开了库房,找些看得过去的东西摆上,可不能让人轻瞧了咱们伯府……珠珠还在上课吗?让她下了学到我这来,你们就在和寿堂用晚膳吧,让厨房做一桌上好的酒席,老婆子我请客。”

苏柏年笑道:“怎么能让母亲破费呢,这点钱儿子还是有的,干脆我从外头叫桌席面回来,换换口味,大家今晚都高兴高兴。”

众人自然欣允,整个和寿堂一时间其乐融融。

老夫人又问:“继儿呢?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把他也找来,今晚和大家一起用膳。”

苏柏年的长子苏继,不过比苏蕴珠大了一岁,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整日里游手好闲的不着家,流连于勾栏瓦舍,和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块吃喝嫖赌。

苏继早年定过一门亲事,女方家父亲进士出身,在礼部任五品的郎中。愿意和苏家定亲的大多是攀附权贵之流,故而苏家出事后女方找借口退了亲,之后苏继一直没有相看到合适的人家,到了如今快加冠了,婚事还没有着落。

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千好万好,哪怕儿子被养坏了,苏柏年和周氏看来也只是有些贪玩不成器罢了。

老夫人问起苏继,然而连做父母的都不知道儿子又跑哪去野了,说出来怕又惹老人家担心。

周氏避重就轻道:“媳妇这就让人去告诉继儿,晚上让他过来。”随即出门立刻唤来小厮去苏绩常去的几个赌场妓院寻人。

不同于大房的喜气洋洋,二房要沉抑的多。

东院是苏柏立与何氏的居处,何氏爱热闹,喜奢华。东院里种了许多名贵的花树,此时正争奇斗艳开得热闹,引来蜂蝶纷飞。

东院的正房里,忽高忽低的争吵声断断续续传出来,不和谐地破坏了院中美景,下人们远远地避到廊下,垂手静立,好似听不到主人家的争吵。

内室,何氏趴在炕桌上哭哭啼啼,时不时用帕子擦擦挤出来的眼泪。

苏柏立则远远地站在落地罩旁,恨不得离何氏三丈远。

只听何氏哭诉道:“前些日子哥哥拜托上峰帮玉儿相看了一门好亲事,对方一听是我们家就找借口推了。这些年来,我都不知道被拒绝了多少次了,如今眼看着大小姐的婚事就要成了,玉儿却还没有着落,她转过年可就要十七了!你这个当爹的倒好,整日里把书房门一关万事不管,对女儿的亲事不闻不问,全扔给我一个人,我不求你能给玉儿找到多好的人家,你好歹也出去帮忙相看相看啊,我一个内宅妇人,哪里知道那么多人家吶……”

每逢苏蕴玉亲事不顺,何氏都要找苏柏立哭诉一番,苏柏立见怪不怪,他背着手背对着何氏,盯着落地罩上的雕花看得认真,并不搭理何氏。

苏柏立人到中年依然身形清癯,续了须,俊逸的面容透着一股书卷气。当年何氏正是看上了苏柏立是个读书人才嫁给他,谁料苏柏立中了秀才后屡试不第,干脆放弃了科举留在家里帮兄长管理庶务。偏偏苏柏立对苏柏年唯命是从,但凡大房的事苏柏立既不敢过问又不敢违逆,自己家里的事却从不上心,何氏嫁进来后在伯府里受了很多委屈。这么多年下来,那股书卷气在何氏看来也成了恨铁不成钢的窝囊气。

自己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的人!

何氏看着苏柏立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不得了,冷笑道:“老爷不关心玉儿,却偏疼那个狐媚子生小狐媚子,给她寻亲倒是痛快,莫非也要妾身去寻一壶酒来给老爷灌下,老爷才能帮玉儿找个好姑爷?”

第08章 姐妹

苏蕴雪的姨娘崔氏生得十分貌美,苏柏立很是宠爱了一段时间,否则当年也不会着了崔氏的道。

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妾室给摆布了,此事于苏柏年而言同样是个耻辱。

至于偏宠崔氏和苏蕴雪却不见得,否则当年大房欲将苏蕴雪送给襄国公做填房的时候,周氏与何氏处置崔姨娘的时候,苏柏立就不会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了。

听到妻子揭露自己的糗事,苏柏立不高兴了,他转过身看着何氏,语气十分不快:“我何曾不关心玉儿?!要不是你眼高手低,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玉儿的亲事早就定了!当年我的夫子推荐的那个周朗,多好的青年才俊,家风清正,人品出众,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你偏瞧不上他。”

苏柏立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何氏更来劲了,她也顾不得哭了,“唰”地一下站起来,炕桌上的茶杯险些被碰掉。

何氏怒气冲冲地说:“亏你还好意思提,什么家风清正,不过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读过几本书考了个举人就敢称家风清正,妄想来我钦安伯府攀亲,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再说了,凭什么那个苏蕴珠就能嫁给亲王,我女儿就只能配这些穷书生,我女儿哪里不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