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外围观的人群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巨龙般接天的黑色狂风，这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见首席魔女使用她的绝技，毁天灭地的气势让他们终于感受到了这些年保护他们的到底是什么。

看这个样子，还没能逃出来的人是没有活着的可能了。

史都华面如寒冰，一边庆幸自己提前驱离了人群，一边思索着过后该怎么向城主交待莫尔顿子爵的事。

教廷的神官们比普通人要冷静一些，他们早就领教过那位金玫瑰的厉害，在确认自己已经脱离攻击范围后，很快便重新组织起来，对剩余的敌人发起进攻。

诺伊斯找到了失散的同伴，他们受了伤，体力透支，在敌人的围攻中左支右绌，危机四伏。

他连续发出几道剑气砍倒了正和他们纠缠的敌人，对同伴高喊:“艾丽西娅的死亡风暴维持不了太久，我们必须马上突围。向风暴里面撤！”说完，一手搂着穆琳，一手挥剑在身体周围制造了一道环绕全身的高速剑气，一头扎进漆黑的狂风中。

“你说得轻松！考虑一下我们这些没有剑气护体的！”眼看着银发神官先开溜了，沃德气急败坏地嚷嚷道。

“行啦，别叫了，坐稳了。”他背后一个声音响起，身材高大的红发男人轻描淡写地一手一个将他和尤金娜抱进怀里，坚硬的岩石在他们周身裹了一层密不透风的防御屏障，跟着诺伊斯钻进风里，消失了踪影。

318｜内战篇 第二百九十二章 遗言

肆虐的风暴组成了一道巨大的屏障，将大部分神官挡在了外面。而在风暴的另一边，金发魔女削断断头台上的锁扣，一把拎起无法动弹的蒂莫西，带着他穿过风暴，向城外的方向飞奔。

“艾丽西娅！”诺伊斯一冲出风暴就放开了穆琳，跃过一座座屋脊全速向她追来，“你要去哪？”

“别过来！”艾丽西娅落在一座房顶边缘，尖叫着扣住蒂莫西的脖子，与追来的神官隔着一片屋顶对峙，“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拧断他的脖子！”魔女刀尖般锋利的指甲陷进肉里，主教原本就布满青淤的脖子上迅速涌出了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滑落。

那里离大血管太近了，以艾丽西娅的力气，稍一手抖就能撕开他的喉咙。诺伊斯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只能努力控制住情绪，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试图劝说:“你别冲动，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回去好好商量。”

想要什么……艾丽西娅茫然地露出悲伤的表情，事到如今她还能要什么？泪水模糊了视线，姗姗来迟的疼痛终于从心脏涌出，眼泪在颤抖的哭泣声中滚落下来:“我要他血债血偿！”

其他几人也陆续跟了上来，看到这幅剑拔弩张的架式，不敢再轻易往前，只能站在诺伊斯身边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穆琳眼看着艾丽西娅的手在蒂莫西脖子上越收越紧，急得直哭:“艾丽西娅不要！你就算要杀他也先让他解开你身上的咒印！”

“不重要了……”金发魔女流着泪，淡淡看着现在唯一还关心着她的人。

沃德一脸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人救出来，这是在干什么……小金娜，去「劝劝」她。”

尤金娜静静望着对面那对主从，没有行动:“她魔力比我强大太多，我控制不了她。”

诺伊斯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被金发魔女制住的主教咳了一口血，用受到压迫的沙哑嗓音艰难地开口:“诺伊斯，你们都退下吧……”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尽管看上去虚弱不堪。但西斯主教的威严依然让人不敢轻视他的话。

“这是我和艾丽西娅之间的恩怨，你们都不要插手，有些事情，终究该有个了结了。”蒂莫西呼吸还有些困难，脸上因缺氧泛着病态的潮红，语气却平静得像风烛残年的老人终于等来了他的死神。他扫了一眼面前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自己的亲传学生身上:“诺伊斯，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学生，是我选定的下一任西斯主教。去战胜梅瑞狄斯，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我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西斯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老师……”诺伊斯张了张嘴，心中百感交集却哽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所谓的了结会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遗言说完了吧。”艾丽西娅恶狠狠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听懂了就赶紧滚，别再跟过来。要是我再看到你们几个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你们就给他收尸吧！”说完，她拽着蒂莫西一跃而起，踩着飞舞的黑刃疾驰而去，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被扔下的几人一筹莫展地站在原地，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默默无语。

“现在怎么办？真等着她把主教杀掉？”鲁珀特憋得难受，率先打破了沉默。

穆琳难过地闭上眼睛，对于一个已经完全丧失了求生欲的人来说，这世上再也没有她在乎的东西，已经没有任何方法能阻止她复仇了。

沃德耸了耸肩:“她手上有人质，我们还能怎么办？赌上性命闹了半天，这下白忙活了。”

诺伊斯紧锁着眉头，思索着出其不意强行制服艾丽西娅的可能性有多大。却听见身旁的红发侍魔突然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地跪倒下去，全身瞬间被冷汗浸透。

“鲁珀特？”他疑惑地一皱眉。

高大男人目光发直，努力调整着呼吸，脸上露出惊慌的神情:“泰蕾莎出事了……”

319｜内战篇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复仇

金发魔女拎着主教，像只飞翔的雨燕高速划过天空，在与基地相反方向的城郊落了下来，一把将无法动弹的男人扔在了地上。

蒂莫西全身是伤，被猛地从半空中摔落，伤口撕裂，钻心的疼痛刺得他脑子里一紧，还没有缓过气来，肚子上又重重挨了一脚，整个人贴着地面被踢飞出去。

他四肢使不出力气，像个破布袋一样滚出老远，灰头土脸地咳了几声，只见金发魔女目光阴冷地蹲在他身边，黑雾在手中凝成一把漆黑的匕首，一刀剁掉了他的一根手指。

“！！！”令人窒息的剧痛让一向意志坚定的男人也几乎惨叫出声，额头青筋凸起，冷汗瞬间涌了出来。他自己培养出来的侍魔，下起手来倒是一点都不比异端审判局那帮行刑者手软。

锋利的匕首架上了他的喉咙，艾丽西娅眼里燃动着耀眼的金光，居高临下瞪视着他:“说，乔舒亚究竟是怎么死的？”

蒂莫西略带怜悯地看了杀气腾腾的魔女一眼，虚弱地开口:“你不会想知道的。”

艾丽西娅匕首一挥，干脆利落地剁断了他的第二根手指。

“回答我！”她目露凶光，眼里含着泪水，声音嘶哑地低吼着。就算是把伤口再撕开她也要问个明白，乔舒亚是怎么死在他手上的，死前有没有受折磨，会不会疼……蒂莫西眼前直发黑，尖锐的疼痛让他呼吸困难，肌肉激烈痉挛着，却无法再牵动四肢，只能躺在地上任人宰割。而比起皮肉上的外伤，某种更要命的东西也在身体内部折磨着他，让他生不如死。事到如今，这件事情已经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一想到乔舒亚当初对他的挑衅，他冷汗涔涔的脸上依然忍不住露出轻蔑的表情:“是他自己要找死，不自量力，竟想将你从我身边带走。我给他留个全尸，让他死在你身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你说什么？”艾丽西娅呼吸一窒，蒂莫西的话让她遍体生寒，不敢去细想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乔舒亚当时就在她身边？如果她没有失去意识，是不是本可以救他的？哪怕和他一起死去也好过让他孤单一个人离开。

“我给过他机会，以他的实力，想一个人逃脱不是不可能，但他偏偏要带上你……”蒂莫西还没有说完便被一刀插入胸口，血流灌入肺泡，让他猛地咳嗽起来，呛出大口的鲜血。

艾丽西娅面色苍白，像溺水一样大口喘息着，泪眼模糊地看着那把刺入男人胸口的匕首。锐利的刀尖从心脏的边缘擦过，并没有刺中要害。

她咬牙将刀刃拔了出来，再次用力扎了进去，匕首一刀一刀割开血肉，猩红的血水溅到脸上，再混着眼泪滑落。

凌乱的刀法没有任何准头，只是宣泄一样对着男人一顿猛扎。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样将刀刺入蒂莫西的身体，把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可真到了这一天，她却感觉不到任何复仇的快感，只剩下心中窒息般的绞痛。

她杀他杀得太晚了，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切都毁在了他的手中。而这个罪魁祸首现在却早已一无所有，像具饱受折磨的行尸走肉一样等着死亡的救赎。就算杀了他，逝去的人也回不来了，他欠下的血债要用什么偿还？

潮水般的悔恨与疲惫吞没了艾丽西娅的意志，她撕心裂肺地嘶吼着，伏在已经没有了声息的主教身边嚎啕大哭起来。

整个世界似乎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无边的痛苦。魔女纵情地放声哭泣着，突然感到脊背一寒，几声细微的破空声将她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密集的寒光从背后射来，直击她的要害。艾丽西娅还沉浸在悲伤中，对周围的一切毫无防备，在金属刺破什么东西的声音传来时，只来得及全身一颤，茫然地回过头。

几枚闪着绿色冷光的锋利短箭被从他们脚下阴影中升起的黑影截住，停在离她脑袋只有一寸远的地方。随着那层薄薄的黑影变淡消失，短箭也失去了支撑，叮叮当当掉落一地。

身旁刚刚还像死了一样安静的蒂莫西猛地咳出几口血，强行运转仅存的法术牵动了伤口，让他在剧痛中艰难喘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