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就不担心他们么?”童怜不答反问。

童正初不解:“担心谁?”

“那些……您派去暗杀季越的人。”

听了童怜的话,童正初丝毫不震惊只是微微摇头:“不,是为杀了季桓。”说着,童正初轻笑道,“不过怜怜你倒是提醒孤了。即使除去季桓,也还有个皇嫡子,就算老太后不管事许久,可她终究也是个厉害角色。”

童怜也不知童正初为什么突然提到了太后,但是他神色不变道:“他们不会回来了。”

在听到这儿的时候,童正初捏着酒杯的手突然一紧,就连眉头都已皱起:“怜怜孤教了你这么久,难道你还不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的道理?”

童正初话音一落,童怜就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教”?若是说这几年童正初真正的教导了他什么,那估计也只有隐忍和伺机而动了。事已至此,童怜自然不担心童正初发现他有异心,唯一需要担心的也是那些藏在暗处的死士影卫,以及……拾六。

就这么片刻,童正初骤然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又喝了杯酒:“你快死了。”

“因为你给我下的毒。”童怜自然地接了下去,那语气似乎讨论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只是今日天气如何。

因为景帝对他的怀疑,童正初这些日子基本都是闭门不出,唯几的消息来源也是派暗卫去收集来的,再加上拾六的可以隐瞒,自然也不知道童怜那边的具体情况。见童怜知道他被下了毒,童正初皱着的眉头却是突然松了。

他冷笑一声,不多时便猜了个七七八八:“看来怜怜比我想得有本事的多。”

童怜四两拨千斤道:“是义父教导得好的好。”说这话时,童怜刻意将重音落在了“义父”二字之上,讽刺意味十足。

只是,见自己为数不多的底牌被童怜骤然掀开,童正初终于是端不住面上的从容了,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疯狂,一手死死握着掌中杯盏,似乎下一刻就会忍不住将它朝童怜扔去,打碎这表面上的宁静。

见状,童怜终于忍不住扯动了嘴角:“我还知晓,你根本没有解药。所以你想靠着它让我帮你做什么?”

白日童正初突然将他叫了过来,但是除去那个对赌却什么也没说。后来童怜想了许久,再加上自己刚刚说完那句话后童正初的反应,最终确定上午童正初只是为了给他一个饵。

一个告诉他,自己能让他不难受的饵。

童正初嗤笑:“即使如此又如何。即使我没有解药,但是只要继续放任它们,哪怕何楮牧那个老东西耗尽毕生所学也救不回你。”说着他恶狠狠地盯着童怜,若是眼神能化为刀刃,恐怕此刻的童怜早已被童正初凌迟至死了。他说,“童怜我死了,你也要为我陪葬!”

童怜起身冷冷道:“不劳费心了,义父。”

两人话语之间,殿外突然响起巡逻侍卫的声音。他们匆匆跑过,即使童怜是在宫殿之内,却还是能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和召集声。不知是否是童怜的错觉,他甚至在那其中听见了“坤宁宫”和“七殿下”的字样。

就在童怜努力辨认着殿外传来的声响时,童正初突然笑了,笑得极其放肆,好似已经没了其他任何顾虑:“童怜,这次还是最后的行刺。这次的目标,才是季越!”

听到这话,童怜的瞳孔猛地收紧,在袖中的手也止不住地握紧了双拳:“童正初,你不该动他。”

即使知道在季桓他们的保护之下季越并不可能出事,但是在听到目标是季越时,童怜的心脏还是猛地一提。

“童怜,是孤救的你,那么你的命便是孤的!”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在童怜说出关于解药的事时,童正初的神色就逐渐变得癫狂。他整了整自己衣摆,缓缓打开宫殿几乎日日紧闭的大门,像是在宣告什么似的:“三十年前,季况宗那个山野莽夫骤然闯入皇宫,抢走了这属于程氏江山,今日!孤便要替父皇将这江山夺回!”

在短暂的紧张失神之后,童怜已经彻底放了心。他看向不知何时跑到屋檐上的拾六,暗暗点了点头。

童怜这才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小酌了一口。因为放了段时间,先前还温热的酒水此刻只剩下了刺骨的凉意,顺着喉管下去的时候,童怜只觉得整个人都快降了。只是当它们流入胃中时,便好像化成了一个小小的火炉。

童怜说:“童正初,南朝现在是姓季的,今后也是。”

他的话好像一把刀,用刀刃磨着童正初紧绷的神经。

宫殿外的脚步声逐渐小了下去,童怜屈指弹在酒杯上,顷刻间还有半杯的酒水便洒在了桌面上。几乎是在酒杯摔在桌面的那一刻,躲在暗处的拾六骤然现身,腰间三尺青峰出鞘,只一瞬便埋在童正初胸口。

在童正初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童怜起身轻笑:“义父,将军。”

作者有话说:

在这大喜的日子,我把童正初当烟花给你们放了!

不过……说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是到这里才能算是真正开始正片哦,嘿嘿~

第38章 令牌

待确认童正初已没了气息,童怜这才松了口气。只是他甚至还没将这口气松到底,就见拾六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块木牌。

“这是什么?”虽说心中已隐约有了些猜测,但是童怜还是问。

拾六道:“命令我们的令牌。”说完,他像是担心童怜不接似的,补充道,“景帝对你依旧还有怀疑,你在这宫中总要有些东西防身的。”

听完拾六的话,童怜万般无奈地接过令牌:“你是担心那些暗卫无处去吧。”

拾六不语。他的确有这个意思。在他们从暗堂出来之后便没了作为“人”时的思考能力,除去自己运气不错,其余暗卫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工具来得更贴切些。

只是……这样一把刀,拾六是真不放心将他们交到其他人手里。

就在童怜打算开口的下一刻,他整个人骤然僵住了。

一股算不得陌生的疼痛感骤然席卷全身,他们分明已经到了火炉旁边,但是童怜却依旧觉得身上冷得打颤。他死死咬住牙关,免得自己的声音泄出。

拾六也发现他不太对,正准备上前询问,然而下一秒童怜便眼前一黑径直倒下。

这一觉童怜睡得极其不踏实。分明童正初已经死了,但是他却依旧紧皱眉头,在睡梦中翻来覆去的,像是在经历什么令人害怕的事情似的。

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童怜正准备起身,而后便听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声音:“小童公公终于醒了啊。”

听见何太医的话,童怜下意识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何太医身着一身素色衣袍,从房中摆饰来看,他此刻估计已经出宫了。

“我现在是在您的居所么?”童怜问。

何太医并不奇怪童怜是如何猜到的,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昨日童正初死了。”

童怜正准备点头,只是下一秒他便意识到何太医话中问题,半是疑惑道:“昨日?”

“是啊,小童公公师傅昨日突然见你倒在太医院门口。那面色惨白的模样,若不是你还有呼吸,我们都要以为你已经死了。”白芷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一个大碗,“你醒了正好,药刚熬好你趁热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