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自己被童怜坑了两日房钱一顿饭钱,孟实就不得不把自己压给了贾康宁,靠每日下午在云来客栈说书还债。

虽说孟实每日的工钱不少,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孟实去问贾康宁的时候,得到账单却是一次比一次多。

当孟实拿着自己的工钱与欠条去找贾康宁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每日在云来客栈的开销都是算在自己的欠条里的。云来客栈怎么说也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客栈了,这吃住一天花费甚至比孟实的工钱还高。

为了不让自己给童怜打一辈子的白工,孟实早许早之前就已经自行解决吃住问题了至少云来客栈是定然不能待下去的!

于是哪怕是因为自己莫名吃的那么多亏,孟实在看见童怜时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客官,您的素汤面来了。”铺子的老板很快就端了碗白面过来,除了面条上撒了点儿绿色的葱花儿,整碗面条竟是一点儿颜色都没有,更别说油水荤腥了。

童怜略带不可思议地看了眼孟实,然后收到了孟实一个白眼。他失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从筷筒里抽了两只筷子开始吃面。

瞧着童怜的模样,孟实不自主地开始阴阳怪气:“童大人吃素面也吃得惯么?”

“以前在童府的时候,有素面吃便不错了,有什么可挑剔的。”童怜说着,还端起碗喝了口汤,笑道,“老板的手艺比我阿娘好不少。”

听了童怜的话,孟实再多冷嘲热讽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过了会儿他才说:“你最近……怎么样?”

“我怎么样你还能不知道?”童怜反问,语气淡淡不见一点儿不满。

童怜的话倒也没说错,虽然他也不知道孟实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但是就京中局势而言,孟实甚至比不少官员都清楚。这一次自然也一样,孟实沉默了会儿,问:“你与绥宁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童怜笑道:“原来竟然还有你都不明白的事儿。”

孟实没有说话,只是等童怜自己说下去。不过童怜也没有让他等太久,他又吃了两口面,像是终于想好了措辞,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他不是以前那个还需要我庇佑的孩子了。”

孟实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他总觉得童怜话里有话。

路边小摊没有那么多规矩,来往的什么人都有,说话的人多声音也就大了,即使童怜和孟实的距离靠得很近,可若是不认真听也容易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孟实想了想,问:“如果有什么不能和别人说的话,那不如就现在说出来吧,现在人多声杂的,就算你说了我也就当做没听见或是没听清了。等我面钱结了,也就当做没看见过对方。”

“我今天跟你说了,明日保不准就成了你说书故事里的主角儿了。”童怜笑道。

童怜的话不假,毕竟最开始孟实易容在茶楼当说书先生的时候,也是因为讲了童怜的故事,所以才被他抓了包,在这方面孟实也算是有前科儿的了。

显然孟实也想起来童怜这话背后的意思了,不过他的脸皮一向厚,就算原本的意图被拆穿也没有丝毫愧疚,反而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

或许是那一碗素面汤让童怜想起年幼时的事情,又或许是夜色正好,而他身边又恰巧有一个能说上一两句话的人,总之童怜在轻笑了一声之后,还真开口了:“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他明明知道我做的大多数事情,知道我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甚至知道我一直在算计他,可他还是说喜欢我。”

孟实充当着一位很好的观众,就像是他先前所说的那样,好似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只知道童怜张着嘴低声念叨着什么。

童怜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话时甚至没了逻辑,基本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可想表达的基本也只有一件事季越说喜欢自己,而自己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孟实虽说也说了那么多故事,深知故事中角色们的各种爱恨情仇,可那其中却没有哪一个像是季越与童怜那样的。

等童怜颠倒着语序,将自己想说的大多数话说完后,孟实才终于开口:“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骤然听见孟实的声音,童怜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一瞬,失笑着摇了摇头:“你先前还说就当做什么也没听见呢。”

“难得能让掌印大人惊讶,孟某荣幸之至。”孟实说。和童怜客套完,他又忍不住将先前的问题问了一边,“所以现在你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童怜说:“我已经不敢信他了。”说完这句话,童怜不免一怔。他这句话说得,就好像自己原先是全然相信季越的一样。

或许曾经是有的,可是那已经是他现在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恍如隔世的以前了。在成功将季越推送上帝位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变了。

感觉自己所说的话有些歧义,童怜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信他是喜欢我的。”

孟实听着,只觉得童怜是在自欺欺人。他像是在自我催眠,只要一遍遍说服自己,一遍遍暗示自己,让自己相信自己所认定的事情,并且将其奉为圭臬,不再听信其他任何人所说的任何事。

孟苋不觉得自己能说服童怜,于是也就懒得在说服他这件事上花费太多的心力时间了,他只是问:“童大人,你现在是在迷茫么?”

“是吗?”童怜反问。

他无数次会想起季越对自己所说的话,思考自己对季越的感情,只是他本身收到的感情就过分稀缺,让他无从参照对比。他知道季越是不一样的,可却也仅限于此了,至于现在童怜想做的也只是将季越的“不一样”淡忘、抹平。

想完这些,童怜浅笑道:“不,没有。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是么,那就祝童大人好运吧。”孟实起身伸个懒腰,将铜板往桌案上一放,然后就回了自己现在居住的地方。

见小屋的门虚掩着,孟实在皱眉后又重新舒展眉头,随口道:“绥宁帝亲临寒舍,怎么也不提前与草民打声招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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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相见

季越并不在意孟实话语中几乎不可闻的嘲讽,只是笑了一下:“孟大人久居陋巷,朕心生不忍,特来拜会。”

孟实听完撇了撇嘴,对季越刚刚说的话显然是半个字也不相信的。左右这也是自己家,于是他也不和季越见外,直接在季越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问:“陛下这次来又是打算和属下打听什么啊。”

说着他喝了口水,像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一顿:“不对啊,先帝都已经放我离开了,为什么我还要继续给你们家干活?”

“他放了么?”季越将面前的水杯一弹,水杯立刻倾倒,里头的水散开成了一滩,季越抬头似笑非笑道,“父皇是放你离开,还是打算杀人灭口你我皆知,孟实你又何必在朕面前打马虎眼?”

孟实一愣。他确实没想到季越会了解这么多,失笑道:“好好好,是属下自不量力了,陛下这次想听什么?还是童掌印的事儿?”

孟实并不觉得自己刚刚和童怜的碰面能瞒过季越,要不然季越就不可能这个时辰还在自己这儿了不是。

“说吧。”季越也不打算和孟实兜圈子,点头说。

孟实叹了口气,无奈只能将童怜先前和自己说的事情,分毫不差的全部告诉了季越,原本孟实只打算将他与童怜交谈的大致内容告诉季越的,可是在季越的注视之下,孟实不禁越说越多,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是将所记得的所有内容全部如实告知了。

孟实不自主开始思考,如果童怜知道自己不光没有守口如瓶,甚至把他说的东西全部告知给了“另一个主角”,会是怎样的场景。

不由的,他打了个寒颤,开口念叨:“这还没入冬呢,怎么这么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