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小厮的声音,童怜立刻回神:“无事。”

小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是他总觉得此时的童怜和方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只是他并不知怎么描述这其中的差别,若是硬要说大抵就是突然带上了一层假面,让人瞧不清面具之下的他的神情吧。

就这么会儿功夫,伊老也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进来。见小厮还站在童怜身边,不禁疑惑道:“乐丘你怎的还在这儿?是惹小公公不快了吗?”

童怜笑着摇头:“无事,我同乐公子闲聊了两句,刚说完伊老您就来了。”

伊老听后微微点头,随后将手中杯盏放到童怜手边:“苡仁茶,可以祛湿。小公公喝再适合不过了。”

“多谢伊老。”

一杯茶水尽,季越欢欢喜喜地同季桓回来了,见着童怜还朝他比划着说:“怜怜我刚刚去选了这么多东西哦!”

“是么?”童怜故作震惊,而后又问,“小殿下我们是先下回宫,还是等晚些和启王殿下一同回去?”

季越几乎没怎么思考,直接回答:“晚上同大哥一起回去!”

童怜自然没意见,纵容道:“好。”

作者有话说:

苡仁:指薏米,《本草纲目》上说:“苡仁健脾,益胃,补肺,清热,去风,祛湿。增食欲,治冷气,煎服利水。苡仁根捣汁和酒服,治黄疸有效。”

第17章 乐丘

童怜让先前跟来的侍卫回去禀告皇后,而自己则留在季越身边,看着他和季桓玩闹。

但乐丘时不时会往他这边看,只是每次在开口的时候,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闭上了嘴,极其不情愿地朝他的反方向走去。童怜虽然注意到了,但是毕竟他的责任就是跟在季越身边,于是也就没有去理会乐丘的一步三回头。

可乐丘虽然比他虚长几岁,却是在大皇子府中长大的,身边的人或许也都和伊老一般,是军中退下来的将士,性格自然也就活泼些。

乐丘在隔壁小院儿中等了许久,依旧没等来童怜的身影,于是便有些耐不住性子,借着一旁的矮木翻到墙头,朝着童怜脚边扔了颗小石子。

其实在乐丘爬到墙边的时候童怜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只是也知道乐丘没什么坏心眼,于是哪怕是收到了他的各种“暗示”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候着。

然而乐丘却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他一连丢了三颗石头却没能换来童怜的一点儿反应,看着怀中仅存的最后一颗石子,乐丘咬牙将他扔在童怜的小腿上。

其实那颗石头并不大,乐丘也知道分寸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顶多只是相当于被拍了拍,好引起那人的注意罢了。只是乐丘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一个小石头刚好就砸在童怜结了痂,尚且还淤青着的膝盖上。

在膝盖即将受到攻击的时候,童怜想躲可终究是慢了一步。

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站不稳似的后退两步,如不是一旁的季桓看见后扶了他一下,或许童怜真的会栽进小池塘中。

经过这么一出,乐丘也知道自己闯了祸,立刻从墙头上跳了下去。只是别说季桓在沙场上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哪怕只是个普通人大抵也能猜出这是怎么回事。

在看见童怜即将摔倒,季越也是连忙跑了过来,关切道:“怜怜你怎么了?”

童怜微微往身侧站了一点儿,将自己与季桓之间的距离悄然拉远,随后才回:“奴才无事,只是方才险些没站稳,小殿下不必担心。”说完他又转身朝着季桓行了一礼,“多谢启王殿下出手相扶。”

“无碍。”季桓说完皱着眉对一旁的伊老道,“伊老麻烦你将乐丘叫来。”

伊老应下,只是还没等他走出小院儿,乐丘就已经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他不傻自然也知自己险些闯了祸,与其等着伊老过来叫自己,倒不如自己老老实实过去,指不定还能从轻发落呢。

见乐丘慢慢挪到他们面前,季桓丝毫不心软直接命令:“跪下!”

乐丘从小的心愿便是能成为季桓手底下的士兵,在得到命令的那一刻身体先于大脑一步接收到了讯号,直接双腿一曲跪在季桓面前。

只是季桓见了紧皱的眉头却丝毫没有松懈:“转过去。”

他虽说得没头没尾的,但是乐丘却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转身让自己面朝童怜:“对……对不起,我不应该用石头打你。”

对此童怜却只是点头,随后转头对季桓道:“启王殿下不知军中若是有将士做错事,你们如何责罚?”

听了童怜的话,季桓心下了然:“乐丘绕着王府跑二十圈,回来再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乐丘没想到惩罚竟然会是如此,着跑完圈再去扎马步,明日腿还能是自己的么?可季桓的命令他却也是不能违背的,即使自己再怎么无法接受,此刻也只能捏着鼻子说了句“是”。只是在说完后,他立刻朝童怜的方向瞪了一眼,那模样就好像先前要去招惹童怜的人不是自己,而季桓刚刚所说的惩罚内容也是童怜定下的似的。

虽说后者确是事实。

面对乐丘的带着一丝羞愤的眼神,童怜却只是报以一笑。

见他如此,乐丘更觉得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先前还只是想将人叫去一旁问几个问题,可现在不光问题还没问,反倒把自己也搭了进去。赔了夫人又折兵无外乎此了。

等乐丘跑着出去,季桓转身道:“小童公公这下你可满意?”

童怜似完全没听懂季桓话语中更深层的意思,只是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弯腰道:“多谢启王殿下大公无私,为奴才主持公道。”

此话一出,哪怕是先前季桓打算在其他地方,帮乐丘将吃了的亏讨回来也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若是说季桓先前还觉得童怜只是有些小聪明,那么此刻倒是真的开始佩服他了。

“怜怜……”站在一旁的季越小心扯了一下童怜的衣袖,似乎打算问些什么。只是他的后半句话尚未出口,童怜便笑着道:“小殿下你记住,任何人只要做了错事便应当受到应有的惩罚。”

季越虽说不知童怜为何要这么和自己说,但是却还是乖巧点了点头,随后他沉默了一阵又问:“若是我做错了呢?”

“那便是启王殿下,陛下或者皇后娘娘来制定惩罚。”童怜回。

季越又问:“那若是父皇也犯了错,那又当如何?”

季桓听了季越的话,虽也知道童言无忌,但是却依旧忍不住心下一惊,不过同样的他更好奇童怜会如何回答。

之间童怜神色不变,自若道:“若是陛下犯错,这天下百姓亦能决定他的惩罚。”说着,童怜不禁笑道,“小殿下你且记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舟为皇室官员,那水就是天下百姓。”

童话说得很清很清楚,季越也听明白了,只是在一旁的季桓却是隐隐吃了一惊。原因无他童怜实在太敢说了。

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可只是季越的贴身太监,但是竟然敢在季越面前编排皇帝如何,话中话外像极了季越现在已经是太子了,而他就好似太子伴读,抑或者说更像是太子太傅。

自己志在沙场,不远坐那高堂之位,季枫是知名纨绔,而五皇子季岑又有些刚愎自用。这般看来,季越本是嫡子,又深得景帝喜爱,的确是未来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