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余烬目光从白衣僧人身上移开,落在了之前佛像的位置,木雕佛像早已不见,但佛像座下的那朵莲花,却依然完好无损的留在原地。
余烬没发现什么,麓野见状无奈道:“你仔细看看它的材质。”
余烬经他的提醒后才发现,那莲花底座是深灰色的,比起木材看起来更像是某种石料,只是由于之前的木雕佛像颜色也偏灰褐色,所以余烬便也以为这莲花必定也是木质的,一时竟没发现它们的不同。
“难道”
“没错。”麓野点点头:“我也是刚刚才认出来,这应该是一种非常珍贵的材料,名为‘补天石’。”法苑寺竟然能用这么大一块石料雕刻成莲花底座,还真是预料之外的财大气粗。“虽说之前那僧人让你找什么千年孕石,但补天石也有固魂养灵的作用,且都与佛修有关,说不定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之前在识海中,白衣僧人出现时麓野仍处于闭关状态,因此并没有见过他,余烬道:“那个看台上的和尚和我之前所说的那个白衣僧人,长相几乎一样,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一个人。”
“啊。”麓野听闻也十分惊讶:“这事情就有些古怪了。无论那补天石是不是你要找的孕石,单单是这僧人的目的,就让人琢磨不透。”
余烬也是如此想,他们两人注意力在补天石上,因此直到被附近的嘈杂打断了思绪,才发现事态似乎又有了什么新的发展。
底下修士乱哄哄的,好一会儿余烬才听明白,在他刚才分神的这段时间里,定禅宗的弟子竟对被称之为现在佛的白衣僧人提出质疑,认为这是法苑寺为了壮大声势的一种手段,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暗示他们是骗子,这种指责令法苑寺的弟子十分生气,而镜心依旧表情淡淡的,却没有出言制止身边弟子们的无礼,看样也是想对法苑寺试探几分,连一边断龙宗的江潮与弟子也是难得和定禅寺站在了一边。
从他们的角度来讲,自然是不希望七武大陆本土的修士壮大,这样才能保持他们超群的地位,所以要把任何可能引起变数的事情都扼杀在摇篮里。
“故弄玄虚。”
“是不是法苑寺自己自导自演的戏啊?”
高台下不少修士感觉到了真仙界修士的变化,不禁窃窃私语起来,还有些人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就是为了让那些真仙界弟子们听见,在他们面前努力表现。
虽然这些修士刚得了法苑寺的好处,但作为散修,他们能修炼到现在这个地步,大部分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感激的心情并不会让他们对法苑寺有太多的认同感,在他们眼里,实力才是一切,和真仙界修士比起来,法苑寺太过弱小了。
法苑寺的弟子们何时受过这等侮辱,登时脸色通红,满是怒意,却不知如何反驳。
那白衣僧人却并不在乎他们的恶意揣测,连对不远处定禅寺与断龙宗的不善目光也恍若未见,他只是看着慧明大师,道:
“虽说来到此处并为我所愿,但门下弟子有所求,我也该有所回应才是。”尽管他对法苑寺的行为有些不愈,但此时他却再次将慧明大师扶起来,道:“你们还执着于修行,执着于佛法,这是信、也是愿,我觉得很好。有所求,才能真正历经磨难,立身成佛,你们不用觉得羞耻。”
慧明大师低着头,他手指颤抖,最终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在七武大陆,佛修想要立足实在太难了,他曾是一国之君,后受到法苑寺上一任的主持所感召,为了弘扬佛法走上修真的道路。曾有不少佛修说他根本不配成为法苑寺一员,却被当初的住持力排众议留了下来。
后来住持圆寂了,慧明大师成为了新的住持,那时候法苑寺已经有些没落,都是他靠着自己的家底把法苑寺撑了下来,为了给法苑寺扬名,也为了召集更多的新弟子,他总是想方设法以法苑寺的名号举办各种盛会,尽管收效甚微,但他依然坚持着。
有些人说他满身铜臭气,功利性也太强,慧明大师虽然总是一脸满不在乎地我行我素,但其实心里偶尔也是对自己充满怀疑的。
可是现在他所信仰的佛祖,却亲口说他所作所为正确,登时让这个总是笑呵呵的老人泪流满面,内心却又高兴地无以复加,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没有付诸东流。
白衣僧人对他笑了笑,才转身对镜心道:“我本不用对任何人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既然你也是佛修,对于弟子,我总是要满足一些要求才行。”他走到原本木雕佛像前摆着两个蒲团的位置,道:“现在本该是论经的时间,不如你我二人就在此辩经如何?”
“论经也无法证明你的身份!”镜心身边一个年轻的弟子道。
“怎么会呢?”白衣僧人总是温温和和地笑着,此时也是如此,他轻轻开口道:“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
他的声音并不大,偏偏每一句都如同洪钟震在每一个人的心上,而他刚一开口,身上的金光便再次出现了,而他每吐出一个字,身上的金光便彰显一分,等他几句简短的佛经说完,身后竟不知何时凝成了一个金色法相!
此时他身上已经金光大作,没有一个人敢直视他,更逞论是去看他身后的法相,仿佛多看一眼便是亵渎,那种从心上传来的战栗让他们连抬头都做不到。
“跪下吧。”白衣僧人轻声开口,定禅寺与断龙宗的弟子各个登仙期修为,竟然瞬间仿佛身上被压着千万大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更逞论七武大陆其他修士,但凡刚才那些出言不逊的散修,现在无一不大汗淋漓的跪在地上,他们抬不起身子,只能砰砰砰地冲高台磕头,霎时便满头鲜血,但语气并没有半分不满,反而全是惶恐:“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佛祖,求佛祖见谅!求佛祖见谅啊!”
在场所有人,除了那些一开始便老老实实坐着的修士没事以外,只有法苑寺还好端端的站在原地,仿佛高了众修一等般。
余烬眉头一跳,心道这僧人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看似脾气随和,但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蛮横,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的人才有的气质。
就在此时,那白衣僧人打量了一圈四周,好像看不到那些头都要磕烂的修士一般,只是对周围的事情什么都不感兴趣。
直到他看到余烬,还未等余烬反应过来,便见白袍僧人展颜一笑,对他道:“你果然来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佛缘是他
第一百三十一章佛缘是他
余烬几乎控制不住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还是易容过后的相貌,他并没有暴露。
倒是白衣僧人见状笑了一下,他抬起手允许那些对他不敬的人停止磕头,随即对慧明大师道:“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继续。”说完,他就从高台上翩然跃下,来到余烬面前。
“又见面了。”僧人眉眼弯弯道。
“你”余烬只说了一个字,便蹙眉不语,白衣僧人知道他的顾虑,掌心向上,指了指周围,道:“我已在周围布下结界,不会有人听见我们的声音。”余烬依然沉默地摇了摇头。
虽然慧明大师得到了白衣僧人的允许,但见自己请出来的佛祖竟对一个陌生的散修上心,慧明大师再超脱,此时也充满了好奇心,何况他本来是世俗的人。
不知那散修到底是什么来路?那句“你来了”又是什么意思?已有千年未降临的佛祖,为什么会认识他?而其他的修士也和他一样,虽不敢直视白衣僧人那边,但眼角余光却死死的盯着,几乎各个成了斜视眼。
而那些被白衣僧人教训过的修士,尽管他们现在十分想逃离开这个地方,但佛祖还在那里杵着,哪里还生的出这个胆量,只能齐齐冲着白衣僧人下跪,趴伏在地上,希望能得到佛祖的原谅。
“啊是我疏忽了。”白衣僧人环顾四周,随即恍然大悟,广场上成千上万人的注意力都在这里,他自己早就习惯了他人的注视,所以一时半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但想必余烬是无法感觉到自在的。
于是他伸手招了招,就见看台上那巨大的莲花底座慢慢升起,旋转着向他飞来,一边飞一边缩小,等到达白衣僧人手中时,已经和掌心大小一般无二。
“走吧,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叙叙旧。”
白衣僧人虽然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姿态却很强势,所以他不听余烬的回答,就自己率先向前方走去。
余烬在心中对黎判留下了一句“别担心”的安抚,就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人刚走到汇鹿城广场的边缘,白衣僧人便伸手一揽,搂住余烬的腰部脚踏祥云向远处飞去。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余烬用尽了全部自制力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击出去,毕竟他还存有理智,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其实,你想出拳也没什么关系。”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白衣僧人转过头来笑道:“反正也伤不到我。”
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余烬很难找出什么反驳的话,索性闭口不言。
白衣僧人并没有带余烬去太远的地方,只是避开了众人的视线,而他又有绝对的本事,能将两人的对话与外界彻底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