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辞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若是不了解内情之人,见这番对峙场景,只怕真会认为沈榭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沈榭嘴角一抽,继续道:“我现下四处飘零,居无定所,恐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去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姑娘应当向前看,莫要再沉浸过往,今日你且先回客栈休息一日,明日我让人送你回家。”
木清辞盯着他看了两秒,明白他这是不想让自己留下,可她既然来都来了,又怎会轻易回去。
木清辞洗了洗鼻子,奈何这眼泪如何挤都挤不出来,就只好红着眼看着他,凄声道,“一纸缔约,已许终身,公子能忘却,我却无法忘怀,诗经中有云,‘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从前我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既如此,那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长史府门前,只愿下辈子莫要再遇上公子了。”
沈榭:“……”
车时言正看的津津有味,听闻这话也被吓到,忙劝道:“姑娘,你千万不要想不开,有事好好说。”
要是真有人在这长史府门口自尽,定会影响车长史声望,车时言既不愿瞧见先生的“心上人”死,也不希望影响自己父亲的声望,忙让人站到木清辞旁边,防止她真的想不开。
蝶衣忙附和,“公子,我们姑娘对你一心一意,你当真要如此狠心吗?”
沈榭咬了咬牙,这人是铁了心要留下了,他完全不信木清辞会去撞墙,但那么多人看着,他只能借坡下驴,“你非要如此?”
木清辞:“我对公子的心此志不渝,心甘情愿。”
沈榭:“……”
倒是叫她演上瘾了,之前在大殿那次便也是如这般逼他不得不应下婚事,如今又来一次。
可这平邑危险万分,她又不会武功,若真发生什么事,怕她拖自己后退。
车时言被木清辞的“深情”所打动,也站在她这边劝道:“先生,这位姑娘对你之情,旁人听了都要羡煞的程度,世间之大,熙熙攘攘,能寻得一有心人已是万分不易,前途尚可寻,佳人不可负,先生定要考虑清楚,莫要日后才后悔。”
后悔什么啊?
沈榭想说你这屁大点孩子懂什么,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轻叹一口气,“你所住客栈在哪,我送你回去,此事我们再议。”
车时言这个猴孩子好似很怕自家先生还想不开,老气横秋道:“既是先生的未婚妻,又哪有让其住客栈的道理,长史府中还有厢房,我这就让人去收拾两间出来,让二位姑娘入住。”
沈榭:“……”
一开始木清辞却是想进长史府,可如今沈榭既然已经混进去了,那她在外面还能里应外合,拒绝道:“谢车公子好意,我来此只是为了寻许公子,问他一句准话,如今既已寻到他,便不会在此地久待,我还是住客栈方便些。”
木清辞态度坚决,车时言自是不好再多说什么,“那我也就不勉强姑娘了。”
车时言对画十分执着,再加上面前的姑娘与自己先生的关系,他便十分好奇木清辞的画,笑着开口,“姑娘,可否让我看看你的画。”
木清辞点头,“自然,只是我的画作可比不上许公子,怕是要叫车公子见笑了。”
“怎会,先生的画作极佳,本就没有多少人能够超过,我也不会用先生的来与姑娘相比。”
“那便好。”
收到木清辞的示意,蝶衣把手中画卷打开,里面是一幅山水画。
这是木清辞随手在路边买的。
单看画法和意境,算得上是中上水平,也在车时言的预想之内,因而他也并未觉得失望,他正欲随口夸赞几句,转眼却瞧见了她手中抱着的画卷,便问:“姑娘手中的为何不展开与我看看?”
木清辞尴尬一笑,“车公子,这幅画是友人所赠,不便与人观看。”
车时言也没有勉强别人的习惯,既不愿,那便算了。
沈榭跟着木清辞回了客栈,蝶衣在门外守着。
房门一关上,沈榭神情就再绷不住了,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木清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看沈榭吃瘪她就很高兴,如今虽尽力克制,但嘴角的笑还是藏不完全,“自然与国公爷目的一样。”
“……”沈榭试图劝退她,“我来的这些日子,发现平邑并不如外界传言看起来的那般简单,虽看似平和,却又处处透着诡异,你不会武功,若是发生什么事,怕你拖我后腿。”
“……”木清辞抿了抿唇,忍道,“国公爷放心,有蝶衣在我身边,定不会拖您后腿。”
“你若出事我不会管你。”
“好,”木清辞一口应下,“国公爷来此有几日了,可有什么发现?”
“有,但不多。”沈榭道,“车邛与夫人看似感情和睦,但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夫妻间的亲昵,更像是我们这般,逢场作戏。”
“……那国公爷可得好好演,不然到时候穿帮了我可不负责,这未婚妻的身份可是你自己编造的,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沈榭:“……”
他当初来此胡乱编造身份时也没想过她会突然到来。
沈榭:“而且车夫人对车晚清和车时言虽然慈爱,但他们姐弟二人与车夫人却并不亲近,车时言说,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与车夫人亲近不起来。”
木清辞听到这话后笑出了声,“国公爷什么时候也会带孩子了,我瞧着这车小公子似乎很喜欢你。”
沈榭盯着她,不解地道:“你怎知我从前不会带孩子?”
“……思佳说的,她与我说你总是将小小姐逗哭便不管了。”木清辞面不改色。
沈榭:“……车时言如今都十四了,也算不得孩子,且他对作画都达到痴迷的地步,忽悠起来比较容易。”
木清辞咽下想吐槽他的话,“我让蝶衣请烟云阁再细查一下这位车夫人。”
“嗯。”
木清辞今日只看见他一人,并未瞧见流空,心下有些好奇,“只有你一人前来吗?”
沈榭知道她想问什么,答道,“火药只有军中有些储备,我让留空混进巡防司打探情况了。”